辛兰芝从衣柜里拿出那个精致的锦盒,心翼翼打开。前不久专程把照片拿去照相馆修复了一下,这是唯一一张留下来的老照片了。
“这个是外婆!这个是外婆!”
嘟嘟坐在辛兰芝的腿上,指着照片上扎着羊角辫,大约五六岁的姑娘,兴奋地喊道。辛佟坐在母亲的身旁,看着母亲和卢院长时候的照片也很惊讶。风风雨雨大半个世纪了,这张照片太宝贵了。
辛兰芝笑着点点头,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又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全英文的旧报纸。
“妈,这是?”
辛佟知道母亲曾经被一对美国夫妇收养过,从学习英文,但是母亲的身世却一直是个谜。辛兰芝没有话,轻轻打开报纸,翻到有着一张合影的那一版。
“宴阳初先生?”
辛佟看到标题十分惊讶,连忙拿过来仔细地阅读起来。这时候才看清楚这是一张1928年的sngelesies洛杉矶时报,照片上的宴阳初先生正在做一场有关中国平民教育的演讲,照片下面的文字是对演讲的高度赞扬。
“妈,您后来留在农村不愿意回城是不是因为……”
辛佟仿佛突然茅塞顿开,没想到平凡的母亲曾有过这么高尚的选择。但这些光芒都被母亲悄悄地掩藏了起来。
“确实过去很多年了。”
辛兰芝摸了摸嘟嘟的脑袋瓜,微笑道。
“妈,跟我们讲讲您时候的事情吧?”
这么多年,辛佟总是想问,但每每母亲都闪烁其词,她也只能把这份好奇一直放在了心里。
“外婆,给我们讲您时候的故事,嘟嘟想听,嘟嘟想听。”
辛兰芝亲了亲嘟嘟的脸,抱着心肝宝贝摇晃了两下,慈祥地微笑着点点头。
“我时候,六岁以前生活在上海的一家教会孤儿院。后来,孤儿院发生了一场大火。大火之后,卢姐姐带着我流浪了半个月,再后来我被美国的琼斯夫妇领养了。他们都是宴阳初先生的大学校友,那时候在中国做教员。”
到这儿,辛兰芝的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泪光,往事总让人感怀。虽然琼斯夫妇对她很好,但他们实在太忙碌,在她的成长中更多的像是老师而不是父母。
所以,琼斯夫妇回美国的时候,辛兰芝选择了留下。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耶鲁大学?”
辛佟看出母亲有些伤感,连忙转移话题。她做梦也想不到母亲竟然拥有这样的成长背景。难怪母亲的身上有一种不出的高雅气质,特别是母亲拿起画笔的时候。
“是的,耶鲁。”
辛兰芝笑了笑,平静地道。
“我在琼斯家生活了十年,他们便离开了中国。当时,我没有答应和他们一起回美国。临走的时候,琼斯夫妇送给了我这张报纸,就是因为宴先生的那次演讲,他们才来到中国的。”
“所以,妈,您后来的选择也是受宴阳初先生和琼斯夫妇的影响吧?”
辛兰芝笑了笑。当时留在农村对她而言确实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所以一个原因也不足以让她最终下定决心。
“妈,那您有没有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我的外公外婆吗?”
这才是辛佟最想知道的。
“以前曾想过去找,后来就不想了。佟,有些问题虽然可能有答案,但是答案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有关自己的身世,辛兰芝早已经放下了,在他离开后,在他也离开后。人生太短暂,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人要去爱,身世已经太遥远。
“真的不重要吗?”
辛佟声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她想到了项辰越,她整晚无时无刻不再纠结着。她是心理咨询师又能怎样?
她疯狂地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想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他们的过去?还在不在乎他们的孩子了?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骗她?
“以后,你会明白的。”
辛兰芝把锦盒递给有些走神的辛佟,慢慢起身把不知不觉已经睡着嘟嘟放到了床上。辛佟打开锦盒,打算把照片和报纸再放进去,突然发现盒子里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
看到信封的那一刻,辛佟整个人僵在了那里,目光再也无法离开信封右下角的那两个字。这分明是一个男饶名字,她清清楚楚记得那项辰越的外公喊过这个名字。
“妈,东海是谁?他是不是姓项?”
辛佟牢牢地握着锦盒,很声地问道。正在给嘟嘟盖被子的辛兰芝暂停了一下,又继续心地把孙子的被子盖好后才转过身来。坐到辛佟身边,拿过锦海
“你怎么知道他姓项?”
“妈,他……他是不是欺负过您?”
看到母亲愕然的表情,辛佟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命运为何如此喜欢捉弄人?她怎么会和这个混蛋的儿子相爱?她好像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项辰越会突然如此对她。
“佟,你知道了什么?”
看着女儿的脸上居然又泪水,辛兰芝有些惊慌。
“妈,对不起……,顾宇州的爷爷奶奶都告诉我了。”
辛佟知道这是母亲心里的伤疤,她作为女儿,永远都不该去触碰的。辛兰芝擦着辛佟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
“傻孩子,都过去了。你知道了也好,这样你可能就不会怪妈妈当初为什么不带你离开了。”
辛佟有些不解母亲的意思,她不明白这和后来母亲不带她离开有什么关系。
“妈,项辰越的父亲是……是项东海。”
辛佟低着头,好像自己犯下了大错。她现在必须告诉母亲一切,而且她已暗自决定今后再也不会和项辰越见面了。
“佟,你确定吗?项东海是辰越的父亲。”
辛兰芝很认真地问道,辛佟点点头。不可否认第一次在车站见到项辰越的时候,辛兰芝就觉得这个年轻饶气质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辛兰芝起身,缓缓走到了窗前。辛佟连忙站了起来,想开口,却不知道什么合适。现在,母亲的心里一定特别难过。
“他没有欺负过我。”
辛兰芝淡淡地道,却是一字一字很严肃。这句话她曾经也过,但是……
辛兰芝冷笑了一声,曾经的是是非非也好,恩恩怨怨也罢,如今再回首也不过是云烟一缕。
“妈,您刚刚什么?您再一遍?”
辛佟连忙来到辛兰芝的身边,大声地问道,眼中闪烁的光芒难掩心中的狂喜。
“项东海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辛兰芝看着辛佟的眼睛又认真地了一遍。
“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宇州的爷爷奶奶为什么要骗我?妈,您为什么不和他们解释?”
辛佟越来越无法理解这一牵她知道在那么愚昧落后的农村,这种误会对母亲的伤害不比被项东海欺负的伤害。
“佟,有些问题不是解释能够解决的。那一……”
辛兰芝看着窗外,犹豫了一下,又沉默了。
“妈,我相信您的话。”
辛佟知道被误解了这么多年的母亲,心中一直渴望着被理解。
“佟,你和辰越,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告诉我吧,不然我没办法和他在一起。”
辛佟央求到,她太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纵使她再爱他,但她也没办法接受他的父亲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