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教官立在戊字院中,如同天上魔神。
只见一个黑衣人越过院墙来到院中,径直走到牧教官面前。
牧教官转身正对着这人,发出嘶哑的声音,与平日判若两人:
“顾太昌,你要管我?”
来者正是教授内功的顾教官,他的斑白须发在空中飞舞,竟也是散发出让人不敢正视的强大气场。
顾教官直视着牧教官的眼睛,脸上面色凝重,用深厚的内功吐出声音:
“他们已经接受训练,将来是寨中的杀手,禁止内斗,你也不能例外。”
这句话如同天宫琴瑟仙乐,冲散了牧教官笼罩在整间院子里的杀意气场。
学徒们无不感觉浑身轻松,对顾教官充满了感激。
“那你管我一下试试?”
牧教官竟是丝毫不给顾教官面子,释放出更强大的气场,压住顾教官。
学徒们夹在两股杀意之间,不少人口角已经流出血来。
数名黑衣人紧随其后落在院子中,以牧教官为中心,将他围在当中。
牧教官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同僚们,竟发狂似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都要来管我!”
其他黑衣人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牧教官。
“牧凌,算了。”
说话的不是院中的黑衣人,而是一个坐在院墙上的人。
这人环手抱在胸前,甚至垂在墙外的两腿还在悠闲地摇摆着。
只见这人一副少年模样,照学徒们也大不了几岁。
他睫毛很长,口鼻精致,面部皮肤白皙且细腻,仿佛男生女相一般,相貌极为俊美。
而且他并未穿着黑衣,而是一身锦衣华服,背后负着一柄古朴的长剑。
就像江湖中万人追捧的风流剑客。
看见这人,牧教官竟不再口出狂妄言语,反而深深呼吸,好像在尽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看到他想起了谁,这次就算了,下次他再这么胡作非为,我亲自来取他人头。
我用我上三品的称号向你担保。”
上三品!
杀手自古便流传着品级之分。
能击杀普通人的杀手被称为下品刺客,分七**品,学徒们现在的身手便足以成为下九品。
能击杀身怀一定武艺之人的杀手开始被称为中品杀手。虽然还是“四五六”三品,但三品之间的差距比下品之间要大得多。
四品杀手可为顶尖豪门死士的领袖人物,统领一方势力。
至于上品杀手,乃是杀手中的神仙人物,举世未必共存十名以上。
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二品杀手陆敬之,和其妻三品杀手路悦吟。
至于一品,是世人心存敬畏,给真正的神仙保留的位阶,没人敢自称一品杀手,便是陆敬之也不敢。
眼前这名俊美少年竟是一位上三品的杀手。
牧教官看着俊美少年,不再犹豫,低头抱拳行礼。
“属下一时失控,冒犯少主,请少主恕罪。”
牧教官没有提少年的名字,只是称之为少主。
这令学徒们更为震惊。
上三品的杀手,还是死人寨的少主?
俊美少年平易近人地挥了挥手:
“无事无事,事情到这就算罢了,这孩子吃的苦头不轻,再关他一个月禁闭,这事儿到这就结束了。”
说完这话,少年便不再看场中的众人,好像丝毫不担心牧教官不听话,直接一个闪身飞出了院子,速度快到学徒们甚至无法看清少年的身影。
就像看不清少年是怎么进入院子一样。
牧教官也不再看陆渐、狐三和莲七,直接大踏步走出了戊字院。
顾教官留在院子里,左右挥手指挥其他黑衣人:
“你去查看一下狐三的伤势,把他送去医疗。”
“你俩去把陆渐带到地牢,然后给他疗伤。”
“你俩察看一下其他学徒的伤势,把内伤严重的带到我的住处。”
几条命令连续发布下去,其他黑衣人各自领命,分头忙碌起来。
莲七看着陆渐奄奄一息地被两个黑衣人架走,眼中似有光芒闪动。
等到陆渐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的深夜。
昏黑的空间让陆渐的视觉产生了一瞬间的不适应,随后他慢慢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座监牢,粗长的铁杆和三面环绕的围墙组成了这间牢房。
地上没有铺着杂草,而是如同外面道路一般,镶嵌着石砖。
身后的墙上没有小窗,这和曾经待过的监牢不是同一个地方。
只有走廊远处微弱的火把发出一点黯淡的光亮。
陆渐尝试坐起来,却感到身上一阵剧痛。
左手被咬坏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
被刺伤的左腿也敷着冰凉的草药。
但最大的痛楚还是来自体内,体内所有的经脉都像嵌着一柄柄小刀子一般痛。
丹田之中内力微弱,经脉痊愈之前,看来是难以恢复了。
所幸有一股雄厚的内力保护着自己的心脉和各处大穴,不然这时陆渐已然心脉爆裂而死。
看来是顾教官救了自己的性命。
陆渐心中十分难受,自己差点命丧诱拐人之手,又被诱拐人救了一命。
死人寨里的人,对他来说,真的难以定论为仇家或是恩人。
总之目前最大的仇家还是灭门之人,死人寨对他的仇怨,还是等到以后再算。
陆渐又沉沉睡去。
内伤较重的学徒只有三人,分别叫茶四、枫五和蛛七。
他们内功修为不佳,被牧教官的内力气场伤到了经脉。
但因为威力主要集中在陆渐身上,他们伤的都不算太重,顾教官给他们稍加调息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一盏烛灯在夜色中散发着昏黄的光亮,将顾教官的影子在墙上投射成修长的形状。
“牧凌,时至今日,你还是无法放下那件事吗?”
顾教官低声自言自语,眼睛虽看着地面,目光却好像投射到了遥远的过去。
“整整十几年了,你还是久久不能忘怀啊,你说那人太多情,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顾教官拂袖吹熄蜡烛,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不远处的房间里,牧教官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子上。
地上有两个空荡荡的酒壶,胡乱地倒在地面上,流出一点残存的酒水。
牧教官昂头,直接噙着酒壶的壶嘴,将酒灌进自己的嘴里。
他的目光投在天花板上,注视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你啊你,死了也这么不安生,要来搅乱我的修行。”
“当年你若是不做那傻事,现在你我她三人纵横江湖,又有何人能来阻我们逍遥?”
“你啊,终究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