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苏小虞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在只能听见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地突兀。
有些人停下笔来看着她。
“他妈的累爆了。”苏小虞转了转酸胀的手腕。
“是啊!”有几个男生点了点头。
“本来还以为罚抄这种事,至少没有打架那么难”,苏小虞冷哼了一声,“没想到,罚抄比打架还累!坐了半天,屁股都坐酸了,手都要断了,可连第一遍都没抄完!”苏小虞活动活动了几下脖子。
有个满脸青春痘的人笑了两声,“你连第一遍都没抄完?那也太慢了!”
“他妈的,这么多谁抄得快!真该摁着金剑的头让他睁大了狗眼看看,这到底有多少字!”苏小虞拿着校规,用手不停地在上面戳。
这句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了,纷纷点了点头。
“就是,他妈的,真该让他自己来抄抄看,他金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多遍,我的手都要废了!”有个男生很是气愤地摔了笔。
苏小虞很是无奈地摆了摆手,“你们说说,我就是送人去了趟医务室,没及时回去上课,就被他金剑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了进来,他金剑是真的狗”,说着,气愤地锤了锤桌子。
“那你真是太衰了”,一屋子的人都替她叹息了一声。
苏小虞也是叹了口气,“所以”
“你们大家每个人都帮我抄抄,我也就没那么衰了不是?”
说完,便露出了她的标准式微笑。
一个罚抄班十五个人,每个人替苏小虞抄一遍,罚抄班的人算是明白了,这人前面说了一大堆,和着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可他们又都是些小喽啰,在苏小虞的淫威面前一个二个是大气不敢出一个。而苏小虞则通过这样的方式,成功地完成了两天的罚抄任务。
今天是罚抄的第二天,苏小虞算是明白了,对于她这种坏学生来说,让她认真地坐上几个小时,简直比叫她连跑十圈还要命。今天抄得快,她正打算早点去工地活动活动筋骨,还没走下教学楼,一股打湿的灰尘气息就扑面而来。等她走到了门口,才发现,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水柱般地倾泻而下,砸在地上的声音轰轰作响,四处弥蒙一片。
“哎呀,怎么下这么大的雨?这可怎么走得了?”陈襄儿刚走下楼梯,望着外面的大雨,颦眉说到。
走在他身后的是陆子鸣,他们刚上完培训班的课,和苏小虞的罚抄班近乎是前后脚下课。他往门口看去,只见到一个瘦高的人正站在檐下抬头看雨,她突然往外伸了伸脑袋,暴雨却一下浇得她又缩了回来。
“妈的!”苏小虞没带伞,又着急回工地,刚准备探出头去试试水,却被雨一下子浇到了眼睛里,她不住地擦眼睛,这才能勉强睁开。等她睁开了眼睛,却见到自己身边竟然多了两个人。
“同学,你是没带伞吗?”陈襄儿站在她旁边,向她善意地问道。
苏小虞冷冷地觑了眼她,往外挪了挪,没说话。
陈襄儿望着身边的陆子鸣,尴尬地笑了笑。
“同学,你要是不介意地话,可以和我一起走,我带伞了。”陈襄儿又朝着苏小虞笑了笑,边说着,边把书包打开,在里面翻找雨伞。
“诶?”陈襄儿把书包从肩上退了下来,仔细地又翻找了一遍,“不是吧······”,她摁了摁额头,“我竟然把伞落在家里了。”说完,便很是无奈地看了看陆子鸣,又看了看雨,“我真是太笨了,今天早上换了包,竟然忘了把伞拿出来。”
苏小虞瞥了眼站在陈襄儿身边的男生,方才她只顾看雨,没注意身边的人,这才发现那人原来是陆子鸣。只见他撑开手上的伞,冷声说到,“我送你回去”。
没想到啊,这个万年冰山脸竟然也会照顾女孩子!
苏小虞眯了眯眼,带着一丝八卦的眼神看了看陆子鸣和他身边的陈襄儿。还别说,这个女生五官端正清秀,特别是一双眼睛生得格外清澈,据她多年以来的鉴婊经验初步鉴定,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清纯美人。
陈襄儿的眼睛里透出些惊讶和欣喜来,低头缓缓说了句“谢谢”。
“可是,同学,你怎么办呢?”陈襄儿有些紧张地望了望远处的苏小虞。她扭头看了看陆子鸣,“如果她家顺路的话,我们三个人挤一挤应该····”
冲在她那么关心自己的份儿上,苏小虞都觉得不该去当这个十万伏特的大灯泡,而且,今天下雨,开工也是不可能了,早走晚走都没差。所以,她没等陈襄儿说完,就打断了她,“我不着急走”,说着,便往教学楼里走了回去。
陈襄儿觉得这个人未免有些奇怪,她回身看向陆子鸣,见他还看着那人的背影沉默。
“你认识她吗?”陈襄儿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不认识”,陆子鸣冷冷地回了一句,便带着她往校外走去。
一道闪电霹雳般地划过头顶,把因为下雨而暗沉的周遭瞬时照得亮如白昼。苏小虞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紧紧地靠在墙壁边,等着闪电后的雷声。陆子鸣和陈襄儿走了没多久,雨就渐渐地小了,像这种雨,若是不趁着雨小赶紧走,只怕不一会儿就该又大起来,像是老天爷下雨也会下累似的,歇一会儿,又继续下。所以,她看准了雨小,就往外冲去。可果不其然,她顶着书包刚跑到一个十字路口,这雨又下大了,她只得赶紧找了家店铺的屋檐躲雨。
苏小虞甩了甩脑袋上的水,又挽了挽了挽因为被雨水打湿后又重又冷的裤腿,一双鞋简直可以养鱼,她索性把鞋脱了下来,赤脚站着。
要是像一般人,估计到了这样的处境,多少会有些惆怅,可苏小虞的性子却有些不同,她仅仅是感到一瞬间的悲伤,就不再允许自己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浸太久。就像脚上的湿鞋一样,她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算只能打赤脚,也会果断地脱下来,而不是任由它挂在自己的脚上。对于消极的情绪也是一样。她伸出脚去踢踏雨水玩儿,感受脚背上雨水的敲击和冰凉的触感,把自己所有的关注点放在脚上,感到冷了,就把脚缩回去往另一条腿上蹭蹭,擦干了,摩挲暖和了,就换另一只脚,继续打发这突然的闲暇时光。
雨不停歇地下着,周遭是氤氲而冰凉。
陈襄儿的家和陆子鸣的家正好在不同的方向,他撑着伞送了陈襄儿回家,便往家的方向走去。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个人影,他停下了脚步一看,发现那人正赤着脚在地上淌水,淌完之后又把脚在另一只腿上蹭了蹭。
苏小虞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有多久了,可能很久了,因为她的脚有些冷,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把左脚放在右脚上,右脚又放在左脚上,这么交替地来回取暖。
突然,她看到自己的面前站了个人,那人穿着一双深色的运动鞋,脚尖被雨点打湿了。
苏小虞抬头一看,发现面前那人竟然是陆子鸣。
“你怎么在这里?”
苏小虞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陆子鸣没回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冷地说到,“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看着她浑身湿漉漉地,便皱了皱眉,“你要是没伞,为什么不买一把?”
苏小虞觉得他应该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不由得把双手抱在胸前,“我是想要买伞,可也得有那个买伞的钱不是?”她的兜可比她的脸还干净,自己的贫困系数堪比一中最贫困学生。
“不过我说,你来这里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陆子鸣把一只手放进了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苏小虞斜着眼看他,“那你——该不会是要日行一善,要给我买伞吧?”她有些期待地眨了眨眼。
陆子鸣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给你买伞?”
苏小虞看着他那副自视甚高的样子就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心想着既然来者不善,自己也没必要心慈手软,要不然就趁着没人,抢了他的伞,扬长而去。
苏小虞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对着他露出了自己标准式的微笑。
陆子鸣看着她突如其来的笑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苏小虞歪着头,一把将他拽向了自己。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他扭身摁到了墙壁上。
“你要做什么?”陆子鸣十分愤怒地盯着她,把她往后推了过去,效果却不太明显。他有些不明白,这个人怎么总是能说话说到一半,就随时随地动用武力。
“你别动”,苏小虞轻声提醒他,“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伞而已。”
陆子鸣冷笑一声,“你是要抢吧?”说着便用力挣扎了一下。
“我说了别动!”,苏小虞抬起膝盖来抵住了他的肚子,一只手禁锢住他的脖子,空出一只手来要去夺他手上的雨伞。
陆子鸣握雨伞的手臂却往外伸去,让苏小虞够不着。
“你这样和一个流氓有什么区别?”陆子鸣俯视着快要贴到他胸前的苏小虞。
苏小虞却笑了笑,盯着他,“我没伞,而你刚好有伞,你要是没碰到我就算了,可你偏偏自己走到了我面前,还在一旁说些风凉话,我要是不拿你的伞,天理不容啊!”
陆子鸣只觉得好笑,“你这是什么逻辑?”
“这是我的逻辑!”苏小虞抵在陆子鸣腹部的膝盖又更往里了一些,“给不给我?”
陆子鸣确仍旧是一副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样子,半点没有因为她的威胁就变了脸色,把手往外伸得更远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是你自己,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苏小虞拖长了尾音,眼神里露出些凶光。说着,便凑近了陆子鸣,收回了取伞的那只手——
朝他的咯吱窝下挠去。
陆子鸣痒得一下子缩回了手臂,苏小虞则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伞。
“你!”陆子鸣怒瞪着她,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
苏小虞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突然,
身后的店铺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