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内,婢女含香早早将饭菜摆上了桌。卫阿迎抱着阿苑最先入座,可等了许久,座中都只是她们母女二人。
卫阿迎将阿苑交给云娘,走到斜倚在屋门外的祝未涵身边,扶住她的胳膊,柔声道:“郡主,饭菜都要凉了。”
可祝未涵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也不知二哥怎么样了!”她不住担心道。
卫阿迎握住她因为紧张而冰凉的双手,再三安慰:“有王爷和母亲在,不会有事的。”
道理虽是如此,可祝子安做事向来随性而为,不循常理。他若真耍起小聪明来,康王府上下,谁能是他的对手?
卫阿迎见她毫不听劝,只好又换了种劝法,“就算你不吃,你那位奉阳来的朋友也要吃吧。她身上有伤,不吃点东西怎么行?不如你去将她请来,和我们一起。”
祝未涵眼睛一亮,总算是有些被说动了。
刚要到母亲院里找伶儿,却听院内来人回道:“多谢康王妃美意,伶儿心领了。”
祝未涵闻声立刻迎了上去,才见伶儿已收拾好包裹,准备动身了。
“你这就要走?”祝未涵意外看她。
伶儿点点头,脸上的泪痕已抹净了,此时看来除了苍白面色,先前的悲痛荡然无存。
“对不住啊,伶儿。”祝未涵低下头,轻声道。
“没事的。”伶儿反倒安慰起祝未涵来,“郡主不是曾跟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既然此路不通,伶儿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没有什么对不住的。伶儿还要谢谢郡主帮忙!”
“那你之后打算去哪儿?”祝未涵问。
“我想回先奉阳,”伶儿道,“就算最后真的治不好我母亲,至少还能在她身边,多陪一段日子。至于回宫之事,伶儿自有办法,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祝未涵从小在康王府,锦衣玉食,阖家幸福,从不知生离死别为何物。单听伶儿这般说,已有些哽咽了。
伶儿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看她,又淡淡地道:“郡主若没有别的事,那伶儿便告辞了。”
“哎,等等,我送送你吧!”祝未涵沉默良久,才道。
伶儿没有反驳。二人一前一后,绕至府门。
刚一开门,一群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子沿街朝东奔去,一个个兴高采烈,边跑边嚷。
“快来快来,看祝二爷打架去!”
“不止祝二爷,我娘说最神奇的是那株鹿籽草。能让人死而复生!”
祝未涵许是等了一个上午本就心急,不知哪里来的火气竟冲小孩子瞪眼道:“看什么二爷,都给我回家去,不怕爹妈教训啊!”
小孩子停下脚步,撇着嘴,委屈地往回走。他们年纪虽不大,却已经清楚康王府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惹不起的。
“等等,”伶儿立刻跑上前,抓住一个小孩子的手,问道:“小弟弟,你说的鹿籽草,是什么?”
“城东燕家今日比武招亲,要是打赢了就能拿到他们家的鹿籽草,那草可灵了,包治百病。我娘说以前京城有位大老爷,得了很重很重的病,服了这种草,很快就好了。”
伶儿眼前一亮,将那小孩子的手抓得更紧了,又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孩子不乐意地皱着眉,“我骗你做什么?”
伶儿松开那孩子,怔了片刻,二话不说朝城东奔去。
“伶儿,你要做什么?”祝未涵急着喊她,“你身上还带着伤呢!”
话音未落,伶儿却早已消失在东去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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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擂台,祝子安和上官朔互相见招拆招了足足百余式,都有些倦了。特别是祝子安,本就无心恋战,若非上官朔好胜偏要与他分出胜负,一再紧逼,他此时早该在城外与秦双汇合了。
“我说殿下就不累吗?”又一招毕,祝子安有意朝后退去,几乎快退到擂台边缘。
“你可是认输了?”上官朔问。
又是这样!祝子安双目紧闭,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打都打起来了,认输是绝无可能。但小爷也不能一直陪你耗下去。他环顾台下,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主意。
眼见上官朔又是一扇逼来,祝子安急忙腾身闪躲,借此空档于空中朝台下众人道:“诸位可还有人愿意上台挑战?若是燕老爷不介意,三人比武可好?省时省力,若有人能对战双人还不落下风,必是天纵奇才,燕老爷收他做女婿,绝对不吃亏!”
燕阙一听这话,顿时手足无措。这比武招亲本就是受康王府指使,他哪里做得了主。燕阙朝旁移了移身子,求助似的看看齐寒月。
二人打了这么久,齐寒月也是越发担心。祝子安这一缓兵之计,虽不治本,却也能解燃眉之急。齐寒月想罢,立刻朝燕阙点了头。
“好,好,就依二爷所言。”燕阙回道,又朝台下众人拱手行礼,“在场诸位可还有愿意上台的?”
台下悄然无声。刚刚起哄的那群人也知道适时闭了嘴。谁都清楚这台上二人不好惹。且不说武功高低,就是冲这身份,便打不得。
齐寒月见此情形不觉着急,一来担心祝子安,二来是疑心亡海盟。今日这饵做得够足,为何等了许久都不见有鱼上钩呢?安儿并非真心应战,而那半路杀出来的上官朔又是招招逼人毫不留情,显然对此战势在必得。若亡海盟再无人站出来,燕姑娘和鹿籽草怕是都要变成上官朔的囊中之物了。
“我来!”
声音来自人群边缘。
众人纷纷转身,愕然看去,不想高声应战的竟是位姑娘家。
齐寒月也是大吃一惊,那人正是昨夜来府的伶儿。
燕阙看看伶儿,不免有些尴尬,笑道:“姑娘,燕某这是比武招亲,赢者可是要娶小女为妻的。姑娘还是请回吧!”
“燕老爷放心,我不是为你女儿来的,而是为鹿籽草。”
燕阙一愣,不免有些尴尬。
众人后退,为伶儿让出一条道来。伶儿走上前,卸下包裹,朝燕老爷一跪,先嗑了一头。
“这……这是做什么?”燕阙甚是慌张。
“小女伶儿,京都奉阳人。母亲染了不治之症。听闻鹿籽草有起死回生之奇效,故来此处,求燕老爷赐药!”说罢又磕了一头。
台上那二人见此也相继停手,好奇地朝她看去。
齐寒月微低了头,于心不忍。这鹿籽草确有奇效,也极有可能可以救她的母亲。早在伶儿与她交谈之前,她便已知道了。若不是留着这鹿籽草作饵,她本可以当即答应这孩子。偏偏那日心一狠,话又有些说重了。
不想这孩子虽身世凄苦,屡屡受挫,却还能执著至此。
只是她实在不该这个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