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说：“是你们舅舅……得了尿毒症……”

“啊？”大家都吃了一惊。

“所以舅舅就让舅妈来找您？”因为觉得自己得了大病，所以放下恩怨，要再见亲姐姐一面？

“你舅舅还不知道你舅妈来找我，他现在还在市医院……”

“那舅妈她……”

“这个病太花钱，他们家已经把积蓄都花光，还欠了不少外债。”

经过周母解释，众人才知道缘由。

舅舅家里四口人，还有两个儿子，也都已经分家各自结了婚。这次舅舅查出来尿毒症，两个儿子没有二话，出钱出力积极配合医生治疗。

这病不仅人受罪，关键是它造成的伤害还是不可逆的，也就是透析和换肾，才能够维持病人生命。

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家里人匹配也不适合，只能进行透析。

听了周母的话，越秀就问：“妈，这是咱们唯一的亲舅舅，这事咱们肯定是要管的。”她率先表态。

其他人也说，咱家兄弟姐妹多，大家分担分担压力也不大。

把周母感动的眼泪汪汪。

可周母既想帮弟弟，又担心对方仍然不肯原谅她不接受她的帮助。

越秀能猜到她的心情，就说：“明天让我先过去问问情况。”

周母这才放心。

·

第二天，越秀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了市医院。

她按着周母说的，在医院问了护士找了一圈，在某一间病房门口停下了。

她在玻璃窗口往里面看了看，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只有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并没有家属在。

越秀轻轻地打开门，谁知床上的人并没有睡，听到声响立马看过来。

病床上的人脸色带着不正常的黑黄色，精神状态倒是还好。

周昌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越秀淡定地对他笑笑，自我介绍：“是周叔吧，我是周婶的同事，刚好有亲戚在这边看病我就顺路来看看您。”

周昌的妻子是本村人，叫周香芹，是一所小学的饭堂员工。

周昌恍然，还以为越秀也是学校的员工或者老师。

于是他客套两句：“有心了，刚好她打水去了。”

越秀顺势坐下来：“那我等等吧。”又问了问他的情况。

得了这个病，做的透析治疗，肯定是痛苦难受的，但周昌对这些轻描淡写。只是在说到治疗费用的时候，他还是露出了微微沉重的神色。

越秀就问：“要花不少钱吧？”

他苦笑：“这个病就是烧钱，其实照我说，就算换了肾，最多也就多个十来年，还不如回家去，运气好兴许还能撑个几年。”

“胡说！”这话正好被推门进来的人听到，立刻斥道。

正是周香芹。

她又说了丈夫两句，才回头看向越秀。正想问这是谁，越秀就先站起来，熟捻地跟她打招呼。

“周婶，我过来也没跟您说，打搅了。”手很自然地搭在周香芹的胳膊上，轻轻地捏了捏。

周香芹眼神凝了一下，看着越秀微微点头。

周昌在背后就说：“说什么打搅，你有心了。”

越秀想私底下问问周香芹，还要去找医生，也就跟周昌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到周叔家去玩。”

意思就是祝周昌早日出院。

周昌说：“行！让你周婶送送你。”

这话正和两人心意，便一起出门去。

她们出了门没说话，一直走出了病房楼的尽头处，才开口。

周香芹脸上有些复杂之色，她正想开口问，越秀抢先一步说了。

“舅妈。”越秀一句话证实了对方的猜想。

“本来我妈想过来，我让她先别急，让我来看看舅舅情况先。”主要是担心周昌见了亲姐姐情绪不稳定，影响到病情。

周香芹点了点头：“你舅舅他……性格很固执……”要不然也不能三十多年了，也没有找过这个姐姐，可见他对于当年父亲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越秀先不说这事，她仔细问了周昌的身体状况。

“……医生说你舅舅的肾已经不能正常代谢什么的，要透析……人也受罪，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不过医生说换了肾会好多……”

尿毒症也叫肾功能不全，事实上也就是慢性肾脏病到了终末期，也就是尿毒症了。

经过透析治疗和换肾治疗后，护理得当的话，有可能让患者增加十年二十年的寿命，这也是因人而异。

越秀仔细问过了，看舅妈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安慰道：“您放心，我正好认识些朋友，合适的肾源很快就能找到。至于治疗费用，您别担心，还有咱们呢。”

周香芹就解释：“舅妈知道你们是好的，其实你舅舅也治了几个月了，咱们能撑的还是能撑到。主要是你舅舅……这些日子受了罪，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老是一个人不言不语……还经常把挂在脖子的那块玉拿出来看的入了神……那应该是大姐的……”她偷偷看过那个小吊坠，背后写着一个“月”字。

周母的名字就是周月。

可见周昌虽然不能原谅这个姐姐，心里还是记挂着的。现在得了大病，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又未免不曾想再见见这个亲人。

“……我问了好些老乡才找到你们村，刚好知道了你们的消息，我才找过去……”这是解释，并不是没钱治病才想着找他们去的。

越秀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越家也是这一两年才起来的，就是老家的人知道的也不清楚，可见对方一开始就不是奔着钱去。

只是看了对方的经济情况不错，也许能帮帮忙，那就更好了。

周香芹脸上有些窘迫：“我没跟你妈说坠子的事……”因为不知道丈夫对见这个姐姐的态度，她不好直接说，“……只能说家里没钱治了，想大姐帮忙。”

越秀拍拍她的手：“我知道。”

家里周母还在焦急地等待着，越秀安抚了她两句，就走了。

越秀进电梯的时候，里面走出两个年轻人。

两人看了看在不远处的人，齐齐叫了声：“妈。”

越秀打量了两人一眼，才关上了电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