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东很照顾杨明秋。

带着杨明秋走了一遍“谈客户-合同流程-双方对接-项目上线-客户维护”的流程后，就分派给杨明秋一些自己签好的小客户，让杨明秋去完成后面的流程，业绩算是杨明秋的客户。

商务部门的客户来源有两部分。

一部分是商务经理自己外拓回来的，算是商务经理自己的客户资源。

另外一部分是客户自己找上门，由秦志东分派给下面的商务经理。商务部门底薪低，全靠谈客户拿提成，给谁客户，就等于是给谁钱。

秦志东拿公司年薪，不拿合同提成。所要做的工作就是管理团队、分配任务、解决商务经理搞不定的事、帮助商务经理拿下更多的单子。

杨明秋的第一个客户是顶顶贸易。顶顶贸易是本土一家连锁的进口酒类超市，想要在小太阳网络商城上开一家旗舰店。

一大早刚上班，武帅就抱着一大摞合同来给商务部送文件。

按照公司内部规定，每一份合同，都需要商务经理签字、总监签字、然后送到总经办，由总经办盖章签字以后递交给大老板签字，大老板签字后才能送回到合同部门，层层审批。

武帅按照手上合同的名字分派给对应的商务经理手中。费杰的，顾黎的，刘鸣鸣的，孙茜的。

武帅把孙茜的合同放在孙茜桌子上，说：“孙总，你的合同签好了。”

孙茜对总经办的人格外热情客气，对着武帅甜甜地笑着说：“谢谢你，辛苦你啦。”

武帅边跟孙茜客套了两句，转身走到杨明秋工位上。

武帅把杨明秋合同放在杨明秋桌子上，说：“杨总，你的合同签好了。”

杨明秋和武帅两个人私下打来闹去，在公司环境里还是得装作有板有眼的样子。

杨明秋听他叫自己杨总，不吭气，抿着嘴笑着瞪了武帅一样，武帅不理她，摇头晃脑地走了。

武帅一边进电梯一边给杨明秋发信息：“厉害了我的秋，你都开始签客户了。请我吃饭吧。”

杨明秋说：“哪能啊，客户是秦总给我让我练手的。我们部门实习期拿不到提成。转正后才一次性发下来。转不了正的话就只能拿走30%的提成。黑不黑？总经办的大领导，贵司坑人呐。”

武帅说：“那我晚上请您吃火锅吧，慰劳慰劳您。大老板今天签完合同就飞国外了，于薇跟着一起去。我终于可以好好轻松几天了。”

杨明秋说：“再说吧，我下午还要去给顶顶送合同，顺便定一下后面的进度。”

杨明秋去顶顶送完合同，跟顶顶的莫妮卡沟通好的后面进度排期，就回公司了。还没到公司，莫妮卡电话就追来了。

莫妮卡说：“杨总，我们大老板刚才说，想让你们这边配合推进的快一些，争取下个周商城就能上线。下下周是电商大促的重要节点，我们这边比较急。”

按着合同的约定，顶顶的商城要到下个月才能上线。杨明秋只能说：“我们这边技术排期可能排满了，我得回公司确认过以后跟您这边讨论。”

莫妮卡说：“那好的，谢谢您了。”莫妮卡说话拿腔拿调，用着商务仪式的标准用语，但是听上去特别假。

挂了电话，莫妮卡转头就把电话打给了秦志东。秦志东再把电话打回杨明秋这边，让杨明秋回公司去协调一下运营和技术部门，看看能不能把这个项目的优先级提前。

今年是小太阳转型综合性电商的关键年份，食品酒水类是公司竭力开拓的品类资源。虽然顶顶贸易的品牌知名度不算很大，给小太阳带来的利润不高，但是是公司重点发力的方向。

技术部的开发排期，要找刘迪。杨明秋一想到刘迪，就呕。

杨明秋敲开刘迪办公室门，探了个头进去问：“刘总，您现在有空吗？”

刘迪说：“有空，什么事，进来说吧。”

杨明秋进去，轻轻坐在刘迪办公桌对面，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和刘迪的腿的距离。才开口跟刘迪说：“刘总，顶顶那边合同流程刚走完，但是他们想要下个周就上线，赶年中大促的节点。秦总让我来问问看看能不能提一下优先级。”

技术部门根据公司业务的重要性，排出项目的优先级，优先级越高，倾注的资源越大。

刘迪打开OA后台，看了看项目排期，说：“按照现在的开发进度，只有孙茜的项目可以稍微延一些。你跟孙茜协调一下吧，看看对她那边有没有什么影响。”

杨明秋不情愿地给孙茜打电话，说了一下项目排期的事。

孙茜的项目其实并不着急，但是一遇见杨明秋，孙茜哪能那么好说话？

孙茜起身就冲进刘迪办公室，进门就说：“刘总，我跟你说，我的项目不能拖。”

刘迪看见孙茜进来，立刻换了一副嬉笑的样子，说：“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吗？”

孙茜毫不避讳地直接绕过刘迪的桌子，站在刘迪身旁，弯下腰，指着刘迪的屏幕说：“刘总，你看嘛，我这个是大德集团的开发需求，大德那么大的客户，我可没办法得罪他们。”

杨明秋看见孙茜的长头发在刘迪脖子上扫来扫去，两个人都没有挪开的意思。

杨明秋感觉自己瞳孔都放大了。孙茜你至于吗？一个项目排期都这么拼命吗？

杨明秋只能陪笑着跟刘迪说：“刘总，您这边看看能不能协调一下。秦总说这个项目真的很重要。合作方是卖酒水的，公司今年的重点业务方向。”

刘迪嬉笑着说，那我管不了，你们找你们秦总商量商量。于是两个人又闹到了秦志东那边。协调之后，只能让技术部门再排一些人加班。但是杨明秋要尽快把项目需求整理出来。

下班以后，杨明秋留下来加班整理顶顶的开发需求。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保洁阿姨和孙茜三个人。

孙茜在等男朋友来接自己下班。保洁阿姨在打扫，杨明秋在工作。

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保洁阿姨先走了。孙茜也走了。

公司只剩下自己。

正忙着，武帅拎着网红奶茶和网红汉堡进来，杨明秋一看，都是大网红店，不知道武帅去排了多久。

杨明秋问：“你不是下班走了吗？”

武帅把吃喝放在杨明秋桌子上，说：“你不是还没下班吗？杨总不下班，我也不敢下班。不急这这一会，你先吃了再干吧。”

杨明秋拿起奶茶往嘴里送，一边赶武帅：“你赶紧走吧，我忙着，没空搭理你。”

武帅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在杨明秋旁边，打开自己的那一份汉堡，啃了一口，嘴里塞着汉堡，含糊着说：“你忙你的。我吃完就走。”

武帅吃完坐旁边，抱着手机打了两局游戏，杨明秋嫌他打游戏太吵，把他赶走了。

杨明秋又忙了一会，看到地铁都快末班车了，才关了电脑。

杨明秋起身的时候，看见了孙茜桌子上的合同，应该孙茜是忘记收走了。杨明秋看了看合同封面，忍住想翻看合同的冲动，关了所有的灯，最后一个离开了公司。

第二天上午，大家都在办公室各自忙碌。

保洁阿姨拎着抹布和水盆冲进了办公室。把东西哐啷一声摔到孙茜面前的地上，破口大骂。

“你要不要脸？”

“你的合同是我弄丢的吗？你敢不敢在这里再说一遍？”

阿姨高亢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办公室，办公室里静了下来，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假装看着自己电脑，再瞄起眼睛往孙茜这边望。

孙茜转过来，跟保洁阿姨说，我们别打扰别人工作，去会议室说。

保洁阿姨啐了一口。我呸，凭什么去会议室。我们就在这说。你害怕我又不怕。

“我打扫卫生从来不动你们桌子上的东西。桌子上的空饮料瓶我都不会碰，你跟公司说我弄丢了你的合同？”

“你才多大点年纪，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我昨天走的时候你还没走，我亲眼看见你桌子上放着文件。不信你问她。她也在。”

保洁阿姨指着杨明秋，说：“你说说看，昨天我们俩谁先走的？”

杨明秋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要扯上我？我是倒了什么霉啊。

保洁阿姨喋喋不休，越骂越起劲。胡月在前台都听见了动静，快步走过来。想把保洁阿姨弄走。

保洁阿姨跟胡月一个小区住，是胡月介绍来公司当保洁的，保洁阿姨是本地人，跟着女儿女婿住，家里有好多套房子，只是在家闲着太无聊，找点事情做来打发时间。

胡月和保洁阿姨又是邻居又是同事，没事就凑一起八卦一下公司的是非，关系比较近。

孙茜昨天上了男朋友的车，才想起来忘记把合同锁到抽屉里。今天早上到公司，合同就不见了。四处翻找都找不到。

按说是老客户的续签合同，大不了后面再补一份，应该也不算是大问题。但是签合同要层层走流程，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知道孙茜弄丢了合同。

不是孙茜的责任，孙茜都能推的一干二净，何况这次是真不是自己弄丢的？

昨晚走的时候，就剩下杨明秋和保洁阿姨两个人。除了他们俩，还能有谁拿了合同？

孙茜第一个就怀疑杨明秋，事事跟自己对着干。昨天中午才跟自己去刘迪那抢上线，下午就使坏。可是部门人都知道自己和杨明秋面和心不和，如果没有证据就怪到杨明秋头上，显得是自己在给杨明秋使绊子似的

那就只能说是保洁阿姨了，反正确实最后就剩他们俩。

孙茜转身就去了行政部门告状。说自己的合同昨晚放在桌子上，今早找不到了，昨晚走的时候保洁阿姨正要打扫自己这边。是不是阿姨把合同不小心收拾走了。

孙茜没想到自己惹错人了。保洁阿姨打定主意不干了，也不能被人冤枉。

保洁阿姨不依不饶的在公司里骂了半天，越骂越难听：

孙茜玩心眼行，但是撒泼不行，没办法弄走保洁阿姨，只能坐在自己电脑前，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的样子，脸色白青。

“你才吃了几斤米几斤面，欺负到我老太婆头上了。我以前上班使花招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保洁阿姨指着孙茜的脸继续说。

胡月一看架势不对，急着冲上去，捂住保洁阿姨的嘴。

这时候师太也赶了过来，跟阿姨说：“阿姨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商量好不好？你放心，我肯定会处理好的。”

保洁阿姨看大领导来了，才息事宁人，跟着大领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