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无疑了。
周且蹲在河底,看着这柄大铁锤,要了他命的大铁锤。要说一点不难过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良久,周且骂道:“你是不是傻?不会把铁锤从袋子里拿出来再丟水里?存心帮我留证据?我谢谢你了啊。”
他伸手想拿起大铁锤,手却从大铁锤当中穿了过去。
周且怔了一下,失笑。
“倒忘了这茬。看来还得找个人附身,好打捞凶器。附谁身上好呢?”
他摸摸下巴,站起身,从河底飘上来。
晨光熹微,天色微明。
周且打量了一下四周,往有住宅的方向飘去。
时间还早,应该还有人在睡觉,他可以找到依附对象。
身后的大铁锤若有若无地牵引着他,周且的思绪渐渐发散。
凶手连袋子一起扔掉大铁锤,是失误还是做事不够谨慎?
顺利的在这条路上找到凶器,说明他的分析很可能是对的,凶手真是预谋杀人。
也是哦,用得起高档打火机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那么点财物跑到村子里杀他。
拿走钱包和手机,多半是障眼法。
一个吊儿郎当抽着烟,性子有些急躁的男子形象在周且脑海中渐渐成形。
周且摸着下巴沉思,跟他有交集的人当中,似乎没有符合该形象的。
耿林夏的话蓦地回响在耳边,周且自嘲地笑,难不成还真有个大美女暗恋他?凶手是他的情敌?
若真如此,他就这么死了,连美女是谁都不知道,可真是太冤了。
“蠢货,有没有脑子?这些货要放到那个箱子里,这都能搞错,找死啊你。”
一顿喝骂声拉回周且的思绪。
耳边充斥着抽打声和压抑的“呜呜”声,周且皱了皱眉。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飘过去,飘进一个独立的小院当中。
此地有一些低矮的山峦,这座小院孤零零座落在山谷当中,位置十分隐蔽,周且先前都没注意到它。
看见院中的情形,周且怒火上涌。
只见一个肚子挺得老高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挥舞着手中的皮鞭,狠狠抽打倒在地上的一个男人。
地上那人衣衫褴褛,双手抱头,身子缩成一团,任凭中年男人抽打,不敢反抗,也不敢解释,连呼痛都使劲克制住,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院子的另外一侧,还有两个衣衫褴褛之人缩在墙角,眼神惊怖望着中年男人,身子瑟瑟发抖。
“喂,你为什么打他?”周且质问,朝中年男人走过去。
他明知这些人听不见自己的话,就是忍不住想说。
他发现,死了之后,他变得有点话唠了。
中年男人不理会周且,继续挥舞着手中的皮鞭。
“啪啪”的抽打声不绝于耳。
周且卯足了劲,对着中年男人的脖子就是一声怒喝。
敢不听他的话?冷不死他。
经过了一个晚上,他抓小偷时用掉的能量已经补回来了。
中年男人猛地停住,身子颤栗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脊背僵硬,两只手不住颤抖。
“啪嗒”一声响,他手中的皮鞭掉到了地上。
“有,有鬼。”
半晌,中年男人哭丧着脸从口中挤出几个字。
“老板,客户来拉货了。”一个年轻人推开门进来,小声提醒。
中年男人果然是老板,他用力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点。
“你,你们,赶,赶紧搬货。”他朝里面三人挥挥手,声音仍然止不住颤抖。
地上被打那人连忙爬起来去搬货。他头发很长很凌乱,骨瘦如材,脸上沾满了灰尘,看不出年纪。
另外那两人跟他差不多,让周且想到了奴隶及包身工等词汇。
“老板,你怎么了?”年轻人问。
老板稍微缓过点劲来,摆摆手说:“没事。”
先前挨打那人搬着个纸箱子从面前经过,年轻人抬起一脚,朝他狠狠踹去,把他踹倒在地。
“敢顶撞老板?想死啊?”
周且很想再给他也来一记冰刺,无奈能量不够,只好把这笔账暂且记着。
冰刺是他自己给这一招取的名字,如冰刺骨嘛。
大门打开,一辆小货车鬼鬼祟祟开进来,把院中的几个箱子装上去后,又鬼鬼祟祟开走。
周且记住了车牌号,走进屋子里面。他要看看,这位老板在做什么生意。
他凭直觉觉得,不会是什么正当生意。
屋子里面是一个小作坊,乱七糟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标签、纸箱子以及小型的加工设备等,环境非常恶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周且捂住了鼻子。
仔细查看了那些标签和生产的物品,周且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这竟然是一个生产假药的地下工厂。
周且冷笑,既然被他撞见了,他们就等着被一窝端吧。
正好他要去送大铁锤,把这假药窝点一并举报了,顺手的事。
耳边传来鼾声,周且发现,三个衣衫褴褛之人都缩在地上睡着了。
挨打那人手中还拿着吃剩的半个馒头。
机器尚有余温,这三人大概是加了一整晚班,到现在才得以休息。
周且看着他们,心中一动。要附身的话,这几个人倒是正好。
既方便举报,又相当于解救了他们。
可再一看他们肮脏的头发和衣服,周且便禁不住想打退堂鼓。
昨晚附身一只流浪猫,今天又要附身打黑工的人,他这是什么运气?
隔壁办公室内,老板正在打盹。受了一记冰刺,他尚未完全恢复过来,神情萎靡。
先前那年轻人不见了踪影,此外再无旁人。
周且感到奇怪,此处管理并不严格,为什么这三个人不想法逃跑?
他们是傻子吗?
嗯,有这个可能。
今天,他就来行侠仗义一回吧。
周且做好了心理建设,捏着鼻子附到挨打之人身上。
他对老板很不忿,借这位之手先教训老板一顿,最合适不过。
周且从地上站起来,身子有点虚弱,精神也不太好。
他看了眼手中发黑的馒头,扔到了地上。
老板那儿有好吃的,不吃白不吃。
脑中闪现出一些记忆碎片,周且惊得呆住。
他知道所附身这人为什么甘愿在此被欺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