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脖子透入，浑身的血管象是被冻住了一般。

季明远僵立在原地，无法再往前迈动一步。他两眼直视前方，眼神惊惧。

周且倒是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附身之后，冰刺还能照常使用。

不过，使用冰刺似乎对附身是有影响的，他隐约感觉，他的附身时间减少了。

“系统，我的附身时间是不是减少了？”周且在心里问。

系统阴冷不带感情的声音很快在耳边响起：“以你目前的等级，使用一次冰刺，附身时间减少三分之一。”

减少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他今天的附身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得抓紧了。

周且绕到季明远面前，冷声喝道：“快说，你把季小阳怎么了？”

“季，季小阳，你是季小阳？”季明远惊恐地望着周且，哆哆嗦嗦说。

周且皱起了眉头，什么叫他是季小阳？难道，季小阳还在，曾经找过他，所以把他吓成这样？

如果还在，他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

周且脸上现出怨毒之色，一字一顿说：“你说呢？”

他在模仿季小阳。假如季明远曾经对季小阳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季小阳想必会怨恨他吧。

季明远大叫了一声，想往外逃，浑身却冻僵了一般，无法动弹。

“小阳，别，别来找我，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他上下两排牙齿直打颤，语音含浑不清，周且勉强能听懂他的意思。

“你不该怎样对我啊？”周且冷笑着，凑近了些。

“别过来，”季明远双手胡乱挥舞，“别靠近我。你死都死了，就早点投生去吧。这些年，我给你烧了那么多纸钱，够你用了。你怎么还不投生啊，又附到季德善身上干什么？”

他牙齿不打颤了，声音倒是越来越尖利，语速越来越快。

幸好他所住的地方在村子的边缘地带，离别的人家较远，应该不会被别人注意到。

“是你害死了我，我没办法投生啊。”周且幽幽说。

季明远双手抱头，伏在地上，不敢看周且。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快点走吧。只要你能投生，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且蹲在地上，蹲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说：“要我投生也可以，你得忏悔，忏悔你那天是怎么害死我，害死我妈的。只要你说清楚了，也许，我的怨气就没了，我就去投生了。”

“我没害死你妈，”季明远呜咽说，“我那天是鬼迷心窍，淹死了你，可是我真的没害你妈。你妈是在找你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不关我的事。”

周且听得心里发冷，原来，季小阳是被季明远淹死的。

那么小的孩子，还随了他的姓，给他当儿子，他怎么下得去手？

“你再说具体点。”周且说。

季明远伏在地上说：“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冲动才那样做的。那天你去找你妈，是你自己掉下河的。我本来想拉你上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旁边有根棍子，一时头脑发热，就拿棍子把你捅下去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后来你妈打我骂我，我都没还手。”

周且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那天夏欣晴送孩子们过河，季小阳去找她，季明远也跟在他身后。大概离得远，所以他没有被人看见。

季小阳掉进河里，季明远不但不帮他，反而落井下石，拿棍子把他捅下河。

季小阳就是他害死的。

周且悲愤地说：“季小阳怎么说也是你的继子，他妈妈什么都顾着你，待你比待她儿子好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害死他？”

“她哪里是对我好了？”季明远猛地抬起了头，脸色狰狞，“她明明很爱她儿子。她对我好，是知道我心里有疙瘩，怕我打骂她儿子，怕我容不下她儿子，才处处讨好我。她总是偷偷关心她儿子，生怕我看出来。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生气，越是讨厌那小子。我越是讨厌那小子，她就越是对我好。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儿子，天下当妈的哪有不爱自己儿子的。”

他一口气把一长串话都说了出来，象是把积累了几十年的怨气一骨脑儿给释放了出来。

他喘了口气，突然醒悟到了什么，指着周且，说：“你，你不是季小阳？”

周且却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愣在了当场。

他脑中轰轰作响，耳边不住回荡着季明远的话。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儿子，天下当妈的哪有不爱自己儿子的。”

真的是这样吗？夏欣晴表面上对季小阳冷淡，实际上却是在为他好，为了他能够在季明远家生活下去？

当年，那个总是把冰冷的脊背对着他的女人，也是因为爱他，才那样做吗？

这可能吗？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这女人是不是蠢啊？她就是蠢，蠢到家了，非得靠着这样的男人才能活吗？

周且突然萌生了一股冲动，他很想找到那个女人，找到她，问问清楚，当年为何要那样对待他？

如果不爱他，为什么又要把他生下来？既然父亲抛下她不管了，为何她不干脆把他打掉算了？

不来到这个世上，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也会给我这样冰冷刺骨，象是下了地狱般的感觉？”季明远见周且不答，大声问。

周且被他拉回神来，这才明白，原来，刚才他把自己当成了季小阳，是因为他对他施展了冰刺。

季小阳也曾对他用过这一招？

周且没有再假扮季小阳，冷声说道：“我不是季小阳，我是地狱使者，来抓你去见他的。走吧，跟我下去，跟季小阳当面对质。”

“不，我不要下去。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季明远缩到了桌子边上。

象是这样做，就可以躲过灾厄似的。

周且摸着下巴，沉思般说：“据你所说，季小阳曾经现身找过你，还对你使用过冰刺？死了的人，是不应该在活人面前现身的。他这样做，可是犯了大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