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且回想起他画画时徐玮痴痴看着他的样子，恍然大悟。

她那时看到的不是宁白，而是他周且，是披了宁白皮囊的周且。

在放松没有戒备的情况下，他的神情与气质，以及习惯性的动作仍然是他自己。

周且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冷汗，说：“你该不会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了吧？”

“不是的，”女孩眼中的歉然增加了几分，“我今晚来找你，是因为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反思我对你的态度。我知道，你因为我说的话，放弃了画展，自己跑出来闯荡。宁白，对不起。”

“好啦，不要说对不起了。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我明白。”

周且默默地又为宁白点了根蜡。

他决定表现得大度点，即使没办法征服徐玮的心，至少要让她对宁白留下个好印象。

“宁白，你其实挺好的。”徐玮说。

周且回她一个自嘲的笑：“你就别给我发好人卡了。”

他在心里说，兄弟，对不住了，我并不想抢你的心上人。被人暗恋，我也很无奈啊。

徐玮淡淡一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两天，我想了太多。我总不能为了一个不在乎我的人，真的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我在考虑跟你共度一生的可能性。”

周且眨眨眼，这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他果然没有恋爱经验，理解不了女孩子的脑回路。

徐玮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来找你之前，我还在犹豫，我真的要跟你在一起吗？但是现在，我不犹豫了，今晚跟你的交谈让我觉得，你是可以让我放心托附一辈子的人。”

周且有点懵，徐玮看上的到底是宁白还是他周且？

但不管怎么说，他这算是替宁白把徐玮拐到手了吧？

徐玮的脸微红，大概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动向男孩子表白。

等不到周且的回应，徐玮显得有些局促，绞着手指。

“宁白，可能，我不应该告诉你我的过去，但我这两天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我必须要告诉你，心里才好受点。如果，你听了这些，觉得不能接受，那么，你就当我没说过，我们从此再不要见面。如果，你仍然爱我，不介意那些事，我答应做你的女友。”

周且感叹，真是个傻姑娘，这种事也要对未来的男友说？

她这是想让宁白记恨他周且一辈子吗？

周且想了下说：“老实说，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会真正不介意的。但是徐玮，我对你的爱超过了介意。今晚，我当你的树洞，你可以随便跟我说。不过，以后咱们都不要再提那个人了，好吗？不止在我面前，你自己也不要提，想都不要想。你真的应该走出过去了，别被他耽误一辈子。”

徐玮笑了：“宁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知道你是真的能接受我。我以后不会再提到他，今晚的事，算是对我逝去的青春的一个总结吧。”

“这就对了。”

周且起身，挪到徐玮身边坐下，朝她张开双臂。

“那么，我们来个约定。今晚，你把我当成是他，拥抱他，然后推开他。从此以后，你就是全新的徐玮。”

徐玮有些意外，也有些心动。

她神情肃然，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周且，伸出双手，环抱住他。

“谢谢你。也许，我没办法象爱他那样爱你，但我一定会对你好，忠诚于你。”

周且小心地抱紧了她。

这是宁白的身体，他不算占了人家女孩子的便宜。

嗯，是的，不算。

远处，服务员别过了头，没好意思再看。

徐玮伏在周且耳边，呢喃般说：“明天，我要去参加他的追悼会，悼念他，也是悼念我的过去。”

“你去吧，我批准了。不过记住了，回来后，你就是全新的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以后你要是再提到他，我也会装作不知道的。”周且提醒她。

他真正担心的是，徐玮若是以后再跟宁白提到他，会穿帮。

徐玮轻轻推开周且，说：“我会记住的，我不会再提到他。好了，我抱过了，也推开了。宁白，你真好，我以前看错你了。”

怀抱空了，周且有点淡淡的失落。不过看到徐玮脸上的笑容，他更多的是欣慰。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人家女孩一生。

“你别再给我发好人卡了，我会担心的。”周且跟她开玩笑，“好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徐玮答应。

周且拎起背包站起身，摸出兜里的钱包，顿时傻了眼。

钱包里空空如也，只有几张零钱，压根不够付账。

对了，手机，宁白啊，可千万别给手机设密码啊。

还有，手机里面千万要有钱啊。

徐玮体贴地压住了他的手：“这次我请。下次，嗯，你请我去看你的画展吧。”

“一言为定。”周且悄悄松了一大口气。

望着徐玮前去付账的窈窕背影，周且默默说，宁白啊宁白，这么好的女孩，你可一定要珍惜啊。

两人打车来到徐玮住的小区门口，不用说，打车的钱也是徐玮付的。

见徐玮看他，周且夸张地笑着说：“按说，我们应该来个隆重的吻别仪式。不过，我想，还是留到下次吧。”

虽说身体是宁白的，但这种事，尤其是第一次，还是留下给宁白自己吧。

徐玮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说：“我明白，等明天过了我才有资格。宁白，再见，你早点回去吧。”

周且没纠正她，挥挥手说：“好，晚安。”

“晚安。”徐玮也挥挥手，走进了小区。

周且目送她走远，背影消失在小区深处，转过身，找了个附近的街心花园，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

今晚的使命他算是超额完成了，他得留下点信息提醒宁白。否则，宁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把事情搞砸就糟了。

周且拿出纸笔，想了下，又换成了手机。

写字的话，万一字迹不象宁白的，会引起他的怀疑。

宁白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周且暗道侥幸。他翻开记事本，在上面输入文字。

输好之后，他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闭上眼睛，回想他跟徐玮相处的某些片段。

他想试试，能否加深这些片段的记忆，让宁白醒来后能够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