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里黑漆漆的,寂静无声,时不时地有些小动物爬行过地面的微微响动,悉悉索索的,在这寂寥阴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响亮。
龙华和谢苏城走下台阶,谢苏城从医箱中拿出打火石,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龙华欣赏谢苏城这样的人,按时请脉,熬药煮汤,该叮嘱的事无巨细,不该问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说。
此次来毒王阁,本也不想让他前来,可是其他太医她都不放心,权衡之下还是选了谢苏城。
“谢苏城,等到我们班师回朝,我便选一品行贵重、家世清白的女子,为你二人指婚如何?”
龙华惦念着谢苏城这么多年的付出,心中思量着该给他些奖赏。
旁的也就罢了,地位财富谢苏城并不在意,只是当今世界云朝女子为尊,谢苏城又尚未成亲。
不如由她做主,找一地位尊贵又大有前途的女子,将来他的日子也不会有多难过。
她正想着这是一个好方法,却感觉身边人明显一愣,脚步也停滞了一下,接着只听他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我心中只有医书典籍、药草配方,还不想儿女之事。”
龙华听了知道自己这话不合适了,又想起左渊对待他的态度,便转移了话题,“你和左渊是不是之前便认识了?”
“说是认识,其实也不准确,左家掌管着京城最大的药堂,存放着天下所有的稀奇药材,同时又世代从政,左渊大人的母亲便是内阁学士,而姨母当年平息战乱有功,加官进爵,封为平远侯。”
她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左渊家世显赫,从医从政,既有文官又有武官,若是来日真要铲除此人,只怕是难上加难。
“这些身份对药堂的发展大有益处,渐渐在京城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形势,以至于其他药堂都要向他们求药。”谢苏城继续说道。
龙华细细听着,心中冷笑,怪不得左渊天不怕地不怕,向来对自己没有一丝客气,原来是家里人势大给的她底气。
“我娘原是大夫,医术高明,年轻时颇得左家老太太赏识,常常去左家中坐诊,那时我不过八九岁,闲时便去帮左家小厮们干干活,打理打理药材,有时也收拾收拾花园。”
他讲起幼时故事,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龙华回到了十几年前。
“细细算来那时候左渊也才五六岁,偶尔她下学经过园子,我也寥寥见过几面,不过我与下人们倒也没什么区别,她应该是从未注意到我的,更别提相互认识了。”
二人在火光忽明忽暗中慢慢摸索着前行,渐渐竟也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
他们走了好久好久,龙华借着微弱的亮光看了看谢苏城这张迷惑众生的脸。
一双桃花眼比龙华长得还精致,偏偏生了一对剑眉,为这张脸增添了几分英气。
这样子分明像个富贵家族的少爷,哪里和下人没什么区别?
前方渐渐出现一亮点,似是终于可以走出这长长的暗道了,龙华顿时松了一口气,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却被谢苏城一把抓住了胳膊。
“怎么了?”
“小心些为妙,还不知道有何东西在出口等着我们呢。”
于是他抓着她的手腕,慢慢走向洞口。
只见外面像是一片白桦林,风声微微,吹落一地树叶。
龙华试着迈出脚步,走到洞口外去,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寂静广阔的环境里显得尤为刺耳。
她四下打量了一圈,见没有异样,便笑着向谢苏城招招手,喊他出来,这时却听他大喊一声“小心!”
龙华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顿时耳边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她转头一看,只见一熊罴怒吼着向她原来所在的位置上狠狠拍了一掌,顿时地动山摇,瞬间那块土地便四分五裂,不成样子。
那熊罴通身发黑,连眼仁都是黑黢黢的,将近有两人高,咆哮起来整个林子都要抖三抖。
它刚刚这一掌下去使了十足十的力气,却依旧没有捕获到猎物,从而更加愤怒。
许是饿急了眼,长久没有猎物满足它的食欲,气得双拳“咣咣”地锤着自己的胸口,仰天长吼,震得龙华连连后退。
“谢苏城!不许出来!”龙华回头瞪着他严肃地说了一句,说罢便一个飞身向那熊罴狠狠砍去。
赤霄剑划过它背后的皮肤,却丝毫无损,那厚重的脊背坚硬如铁,连削铁如泥的赤霄剑都没办法伤到它。
龙华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地上,而眼下受到了她的攻击,那熊罴更是愤怒了,“啊——”对着天吼了一声,紧接着便朝着龙华扑来。
宽大的熊掌披着风呼啸着打向她,她见状只能连连闪躲,飞快逃窜,跑进白桦林中。
那熊罴顺着龙华的脚步声一路狂奔,一巴掌便可连根推到一棵树,茂盛的白桦林瞬间变得杂乱不堪。
眼看着它就要追了上来,龙华下定决心不再躲闪,一个翻身腾空而起,向着最柔软的肚子狠狠插了一剑。
这个地方最容易受伤,也是最危险的地方,相当于把自己全部暴露在了它最容易击打的位置,若是一个避闪不及,只怕就没命了!
“呲!”稳准狠的一剑,刹那间鲜血喷薄而出,如同一股巨浪一般扑在她身上,一瞬间血腥之气蔓延开来,她成了一个血人。
熊罴下意识就要拍向腹部,来不及想其它的,龙华拔出剑飞速跳到地上,紧接着飞奔回山洞口,留下它更加疯狂地怒吼,狂乱着扫平周围的白桦。
谢苏城在龙华刚刚引开熊罴时就跑了出来,与正在找他的龙华撞了个对面,见她一身的血,还未等龙华开口,便奔向前去一把抱住了她。
龙华气喘吁吁的,缓了半天才稳定了些,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在他的怀里,连忙挣脱出来,却见他满脸的担心之色。
“我插了它肚子一剑,借机逃脱了追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下次不许这般莽撞了,一般熊罴鲜血无毒但是爪子却有毒,若是让它挠上一下,只怕性命不保。”
谢苏城语气急切,在她跑向白桦林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时,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心脏疼得厉害,若是她今日有何三长两短,只怕他也活不下去。
“我们要不先回山洞里躲躲?”
“我怀疑,那熊罴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