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一高贵典雅、面色冰冷的妇人冷冷走在云朝皇宫里,后面跟着一老宫女,手上拿着一条雪白的狐嗉皮大衣,路上宫人见了纷纷跪下行礼。
她服饰华丽无比,头绾朝云近香髻,带一繁华琳琅光彩夺目的凤冠,高高昂着头,通身气派雍容华贵,腰间佩戴一块价值连城的和氏之璧,上面隐隐有一个“熹”字。
走了不久,便来到一人迹罕至的宫殿前,此处是云朝重地,门口有重兵把守,严加看守,非有皇命任何人不得入内。
见女皇前来,侍卫为其打开了宫门。
宫内正殿是寻常宫殿模样,只是她们并未在这里驻足,转了一个弯儿,进了偏殿。
老宫女环顾一周,见无什么异样,便上前走近一书架,轻轻扭动了架上一漆黑砚台,只听“哐!”一声,竟然有一暗门缓缓打开。
二人径直走了进去,不一会儿,门便自动关上了。
暗门内别有洞天,进了这里便仿佛进入了冰雪琉璃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冰窖,整个屋子都是有冰制成的,寒冷刺骨。
老宫女将手中的雪白狐嗉皮大衣细心披在李熹肩上,她们缓缓向前走去。
在屋子中央放着一个冰棺,棺内躺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面容上似是有二十一二岁,由于常年冻在冰里,皮肤极其紧致,白皙光滑无瑕,模样也很是标致。
“冯墨,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李熹早已没了刚刚冰冷严肃的模样,柔情满目,像是一汪春水,却隐隐含着悲伤。
她想要伸手摸一摸那男子的脸庞,却只能隔着冰冷入骨的冰棺,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这近二十年的荒芜岁月,早已渐渐磨砺出了一颗坚硬狠戾的心脏,心中唯有属于他的一处温暖。
她多想再摸摸他的面庞,却只能摸到冰凉刺骨的冰棺,心上人就在眼前,却只能望上一眼,触摸不及,唯余失望。
她满眼悲痛,目光含泪,久久无言。
“陛下,长公主已经从毒王阁出来了,正赶回下阳。”老宫女在旁边告知。
几乎是在一瞬间,李熹目光变得狠辣,斜着眼睛冷冷说道:“她还知道回来?费尽千辛万苦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留她何用?”
“可公主到底是您的亲生骨肉,又在此次讨伐虞国一战中立了大功。等到她回来了,还是好好安抚一番吧。”
老宫女满脸褶皱,眉目间是饱经风霜历经一世所磨砺出的深沉谋算。
她自小便侍奉在李熹身边,陪她走了一辈子,披荆斩棘、受尽磨难,也因此深得她的信任,在一些事情上,还是有提醒李熹的义务。
“这是自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毕竟朝下大臣拥立龙华为皇太女之人众多,此番又未让她死在外面,只能等她回了宫再做定夺。”
李熹一脸的恨意,她想起十六年前那场灾难,改变了她的一生,让她失去了今生挚爱,她怎能不恨?
“这几日法师可有说泣血卷有何状况了吗?”
“回禀陛下,四位法师已用尽毕生绝学,暂时压制住了泣血卷,但三年之内若是再无凤凰血,只怕......”
李熹眼神更为阴骘幽深,四周冰冷白灿灿的冰照得她整个人发光,浑身冒着寒凉的气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轻轻说道:
“我养了她十六年,也该回报我了。”
她的眼中充满了杀戮,转而看向棺中男子,目光才缓和了下来。
她从十六年前便开始谋划,这场戏中,那个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不过是个棋子。
“只是现在长公主未有子嗣,若是三年之内无所出,凤凰族一脉便绝迹了。”
“无妨,我早有打算。”
李熹再次用手隔着冰棺摸了摸男子的面庞,眼中浓重的悲伤化不开来,今生挚爱,却毁在了那个男人的手里,天知道她有多恨。
恨不得他受剜心之痛,受尽天下毒药折磨。
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让他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心里这团火燃烧了整整十六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龙华,若要怪,便怪你的这个好父亲吧!
李熹起身,留恋地看了一眼冰棺,接着便转身离去。
而另一面,经过几日悉心调养照顾,顾言蹊的身体早已好了大半,只是龙华一直未有消息传来,甚至不知是死是活,他心里便有些空落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暖玉,你过来。”这几日暖玉陪在顾言蹊身边,一直是乖巧懂事的模样,也正是这样,让顾言蹊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他无情冷酷,善于伪装,可是对这个唯一的亲妹妹,却是用尽所有的温暖,极尽宠爱。
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暖玉和他心中那个玲珑剔透不染尘埃的小孩子并不一样,她其实很会利用人心。
他突然感到害怕,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心中藏有三件事情,一件是查找幕后真凶,替母亲报仇,二是抚养暖玉长大成人,三是登基为帝,一统天下,完成母亲遗愿。
他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错,暖玉竟学会了耍心机,可以在众人面前变换脸色,几句话便挑起龙华怒火,严惩顾明曦,又能够几句话便化解了龙华与左渊之间的针锋相对。
只怕当初溜到龙华房间与她相见,也是她早就设计好了的吧。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了?
“哥哥?”暖玉睁着大眼睛懵懂无知地望着顾言蹊,一脸的纯真善良,小手轻轻拉着顾言蹊的大手,眼睛似一汪清水。
“暖玉......”顾言蹊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他低下脑袋沉思了一番,到底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罢了,你回房吧。”
暖玉眨巴眨巴灵动的大眼睛,歪着脑袋看了看哥哥的脸色,像是明白了什么,低着头开了口:“哥哥是不是想问,暖玉不似从前一般只会吃喝玩乐了?而是懂得了察言观色,利用他人。”
顾言蹊心下一惊,抬头看向暖玉,却只能看到她垂着头的样子,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晰,不知她是以何种心情说出来的。
“暖玉,哥哥只是......”
“哥哥,我听到你那晚和林陵哥哥的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