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间,一辆马车突然失控……
李予初才出碧玉阁的门,就亲眼看见那马车疾驰而过,人仰马翻,一瞬间,叫骂声、惊呼声、哭声,不绝于耳。
但是,那个时候,还没有真的撞上什么人,只是不少人惊慌失措间,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一时间,乱作一团……
“往后站。”
李许氏看了眼马车的规制,然后伸手把李予初往后拽了下。
崭新的普通马车,连铺子送的车帘都没换,劣质的印花随着马车颠簸飘扬,棕色马双眼无神,没有马蹄铁。
李予初乖乖往后退。
为数不多的四个护卫牢牢守在母女二人身边,分寸不让。
闹市纵马就已经罪名不小了,更何况,还是马车,还险些伤人,哪怕只是意外,也是件麻烦事。
李予初静静看着,兀自揪紧了手帕,已经有人冲了上去,三五成群的少年,一拥而上,拉缰绳的,卸车体的,试图降服马儿的……
衣袂翻飞,马儿的嘶鸣声中,掺杂着旁观者的声声惊呼,似乎是少年们的家人,亦不是。
那马本来就不太正常的样子,现下更是拼命挣扎,似是哀鸣,似是怒吼,听的人心头一颤。
只见一褐色衣裳的俊郎少年,终于解开了套马车的绳索,用力一扯,马车哄然落地,扬起一层轻尘,在冬日阳光下,仿佛起了一层雾,让人看不真切。
就在此时,马儿扬起前蹄,
少年跌落马下,嘶鸣声里,马蹄即将踩在少年身上……
千钧一发。
陡然,少年被一只手拖行,三五步的距离,已然安全。
原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少年,大口喘着气,张口便要道谢,却见那人飞身而上,寒光一闪而过,方才狂躁的马儿便已血溅三尺,轰然倒地,少年顿时目瞪口呆。
那人白衣凛冽,眉眼如画,俊秀不凡,此刻自有清冷之姿,恍然若神人。
莫说男子,就是这般好看的女子,少年也没见过。
再一则,大晏马匹管控严格,大半供应军队,尤其是铁骑营,马车亦不是有钱便能买的,且手续繁多,私下更是严禁食用,故而,诛马匹,也是要关半年的。
哪怕是为了救人,只怕也是好一通麻烦的官司……
少年心下不安,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上前,恭敬的行礼,读书人的礼。
“公子身手不凡,承蒙公子搭救,小生杜槺,多谢公子。”
“小生原浩,多谢公子。”
“小生正杰,多谢公子!”
“……”
几个少年纷纷上前行礼,挣脱了死死拽着他们衣袖不放仆从或是亲人。
“在下容瑾,不必多礼。”
慕容瑾收了刀,回了平辈礼。
大晏有这样的少年郎,何愁天下不安呢?
“不知可否斗胆请兄台移步小酌半杯?”杜槺暗自惊讶这人的气度和礼教,沉了沉心,开口。
虽然,未必能成,但是,这样的人,哪怕成不了知己,若能浅谈一二,也是乐事。
“抱歉,春闱在即,这书还没看完呢。”
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虽然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却也是在提醒少年,春闱,要开始了,该温书了。
“……如此,在下也要去温书了,春闱场上,再见高低!”
——————
纵观全程的李予初亲眼瞧着护卫们一副随时都会冲出去的样子,又瞧着传闻中温润如玉的君子手起刀落,再听着这化名容瑾的七皇子慕容瑾,对着这些目前还是籍籍无名的学子礼待有加,却一本正经的推拒了春闱学子的邀约。
最后三言两语,跟京兆尹的官吏说清楚了事件,挥了挥衣袖,离开。
留下一众路人感慨万千,包括李予初。
留下几个学子兀自思量,包括没有参与制服马儿的。
留下收拾残局的官吏,包括成日乐呵呵的京兆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