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看着李予初出去了,终于正眼看了东寒三王子。
对视了良久,薛绍挪开眼,“春雨,你们几个,去寻你家姑娘,她们该是去逛药王谷了,风云不定的地界儿,看好她,莫要着凉。”
“是。”春雨看了眼,拉住刚要开口的立夏,几个姑娘是都出去了。
而他们出去没多久,薛绍看了眼李爻,后者立马带了两个兄弟出去,守死了门。
“三王子还是早点儿吐出来吧,挺难受的。”
薛绍瞥了眼,推开了水杯,自己是一口没喝的,似笑非笑的开口。
他们的人一口没喝,开始,是李予初没喝,大家都遵着礼呢,后来,被霜降她们一打断,没有人还敢喝的。
“薛大人,这么谨慎?这水,真没问题,你怎么不信呢?”东寒三王子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
“信?”薛绍冷笑一声,“霜降姐妹向来不是那样的性子,如果只是这水不能解那些花毒,何必打翻?”
“拓跋兖,你真是不了解,她们姐妹给你留了脸,你可得接住了。药王谷与世隔离不假,可是,这片土地,属于大晏,无论我们是怎么来的,都得好好回去,尤其是李姑娘,她少一根头发,你且看看,这药王谷,往后几百年,还能不能再入世悬壶!”
薛绍起身,有些苍白的脸上,却都是冷意。
“瞧瞧,这多像是之前的药王谷,简直一模一样,三王子当真是费了心思的,只是,不知是何时开始费心的?”
薛绍已经走到了东寒三王子身后,眼疾手快摁住了要起身的人。
“让我猜猜,三月?不可能,如今才几月,去的信里可是五月就能入住的。”
“看这横梁,木材紧实,却已然没了新木的味道,起码砍了两年了,三王子真是煞费苦心,一心记挂着先师呢!”
“我感念师父恩情,这才如此,你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兖急了,却被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三王子别动,薛绍最近身子不太好,这可控制不了手劲,殿下细皮嫩肉的,可别伤了,毕竟,医者不自医。”
薛绍眯了眯眼睛,话这么,如果不是脸色白了些,倒是半分看不出来的。
拓跋兖胸脯起伏不定,死死盯着桌面。
“殿下,你看外面那些药草,长得真好啊,原来,东寒的王子还要种植草药的。”
“还是,东寒已经能自由出入卞城?”
薛绍笑了笑,“瞧瞧外面的孩子,二六年纪,他们是晏民,还是东寒人士?前者可有官府批文?后者可有驿站上报?”
“薛某在大理寺数月,来之前还看了卷宗的,怎么是全然不知?”
“薛某有些渴了,不如殿下帮忙倒杯水?”薛绍着,手却抚上了拓跋兖的脖子。
“薛大人不是不信这水?”拓跋兖只觉得这人多智近妖,浑身冰冷,他不该让李姑娘走的,绝不该,这个人,比李姑娘还难对付。
“对啊,所以,殿下替我喝了吧,反正,殿下觉得这水没问题。”薛绍看着拓跋兖颤抖着手,半才倒了一杯水,颤颤巍巍递过来,听到他这话,手抖的更厉害了。
“殿下别急,不如,我喂你……”薛绍着,却已经劈手夺走了水杯,一杯水,完完整整泼在了拓跋兖脸上。
“手抖了,再来。”
又是一杯水,从头浇下。
“再来。”
这一次,从后颈入,杯子有京都城杯子的三个大,两杯水就能装满一碗,顿时,一片冰凉。
“薛子易!我是东寒……”
“我知道,我不光知道这个,你可以再大声些,届时,你且看看,还有没有活路。”薛绍松开手,虚咳了声,又是一副孱弱无力的样子。
“殿下可要藏好了,最好,藏死了,否则,暴露那,就是死期。”薛绍笑笑,重重放下杯子。
东寒三王子入坠冰窟,久久不能回过神,怎么会这样……
薛绍却是全然不顾,掸璃身上不存在的灰,就要出去,“走吧,咱们也去寻你家姑娘,瞧瞧琼瑶、琼华两个姑娘未来的住处,到底是什么模样。”
拓跋兖闻言,几欲摔倒,“薛子易,我不会给你药的!”
拓跋兖自打得父王宠爱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怒火中烧,若不是自知武艺不敌,加上侍卫人数之多,他怎么会忍到这个地步!
“给不给,你以为,你能决定?”薛绍满不在乎,面上的轻蔑毫不掩饰。
“拓跋兖,藏好了,大婚在即,我不想杀人,你别逼我。”薛绍眯了眯眼睛,转身出了门。
而浑身湿透聊东寒三王子拓跋兖,已经摇摇欲坠。
怎么会这样……
哪里错了?
怎么会!
他一定是在骗他!
一定是!
他部署了那么久,那么久!
怎么会就这半个时辰就露馅了?
他还什么都没开始……
他什么都没开始!
他的大计,他还没有开始,他一定是在吓唬他,一定!
该死的薛子易,该死!
他不会暴露的,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拓跋兖喃喃自语,看着柱子出神,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看着看着,仿佛有回到帘年。
他的师父,他的师父……
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师父啊,才一开始就不想收他的师父,最后到不想看他一眼的师父……
到头来,还不是死了?
不是自诩神医?
不是妙手回春?
不是能医死人药白骨?
如今,还不是一堆枯骨!
哦不,连枯骨都不是了,不定,在哪头野兽的洞穴里呢!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好师父,终于,终于不能教他了吧?
这下,可以闭嘴了吧?
当然可以,永远闭嘴呢!
拓跋兖脸上的笑愈发怪异,甚至是逐渐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他还在笑。
他记得,那场屠杀,是从一个晚上开始的。
那群人在城里找人,找一个能带他们进药王谷的人。
他们找了很久。
久到,他们悬赏一百万两黄金。
久到,他都回了一趟东寒,他们还没找到。
久到,他蠢蠢欲动。
后来,他回来了,他们找到了。
多容易,就是最简单的迷障,穿过去,就是药王谷。
那晚上,他们正在休息,大批大批的人马涌了进去,真多啊,多到他混迹在人群里,谁都看不见他……
教的师父,嫉妒他、挑刺的师兄,嫌弃他的美丽师姐……
他们怎么都在哭?
哭什么?
哦,他们的师兄弟,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家人,都在他们眼前死了。
就那样,一刀砍过去,死了。
血溅到他们脸上,温热的,新鲜的,最后的血液。
哈哈哈哈。
他们一直哭,可是,他们渐渐不哭了,反正看着他笑,那个老不死的师父什么来着?
哦……
“他会有报应的。”
报应?
什么是报应?
他只知道,他睡了一,醒过来,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策马而来,好像是神女下凡。
可是,神女看着一地鲜血,脸上一点儿都不高兴。
神女让人搜,他慌了,他跑了,连夜回了东寒,找他的母妃。
可是,母妃,父王不要他,不会理他的。
骗人。
怎么会不理呢!
父王又不是师父,怎么会不理他?
不会的。
他会让他理的。
你看,母妃走的时候,父王不就理他了?
母妃骗人。
怎么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