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长赵儋看到李寻，都快哭出来了。

“大人，我是被逼的，不要杀我啊！”

赵儋痛哭流涕的样子，让李寻有些不安，在他的想象中，赵儋应该是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

“我不会杀你，你告诉我，是谁让你……”

李寻话没说完，几滴血花，无情地溅到他的脸上。

血沥沥的手戟尖端，从赵儋的脖子上拔了出来。刺客将手戟上的血甩干净，倏忽间回到原先的位置。

甩出来的血，飞入李寻的眼中，浸染了李寻放大的瞳孔，眼睛却没有立刻闭上，显然已经惊恐到无以复加。

刺客身着黑衣，从样貌身材上看，是一名女子。追杀她的三个人，已经躺倒在地上，太阳穴还在往外冒血，已经被一击毙命。

身体本能地想要干呕，李寻还是拼命止住了这个念头。他向赵儋扑过去，初略判断了一下伤口的位置。

“椎动脉损伤？”

迅速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古代，肯定没有纱布，可以代替的丝织品也没有。

“只能用手指压迫的办法来止血了……”

李寻的手，在赵儋的颈部处比划着：“沿着胸骨柄往上摸，锁骨上面有一个小窝，胸锁乳突肌区所在的位置……”

李寻找到位置，手指用力压迫，血液虽然流得慢些，却依然往外冒。

“伤口太大了。按这出血量，再过几分钟，脑干功能就会终止……”

因为紧张，李寻已经大汗淋漓，明白自己无法救到赵儋，眼中满是绝望之情。

女刺客看着李寻的动作，有些讶异，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一名头戴玄冠的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

“不愧是方士，尽职尽责，居然还想要将死人救活。”

男子面露笑容，摆手说道。

李寻循声看去，这名男子，正是前天才见过的王融。

“是你？”

李寻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无耻之徒，谁让你随意杀人的？”

王融没有回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林间小道，只剩下桑叶在沙沙作响。

“你脑子出毛病了？”王融拔出随身携带的玉剑，挥舞了几下，说道：“这个邻长，我自然是想杀就杀。我原先对赵儋的吩咐，是让他将卫廷一家除去，而不是打翻药汤，净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谁让他不听话呢？”

“不就是打个赌！”李寻愈发愤怒，大声质问：“为了赢，你就要杀人？”

王融看都不看李寻一眼，背着手，踢掉一脚落叶，转过身说道：“定陵侯，你倒是出来呀。听听看，这小子说的什么昏话。”

一名男子，出现在李寻的视野里。

男子身上穿着颜色鲜明的深衣，布帛所制，一看就价值不菲。

“定陵侯淳于长，他怎么会在这里？”

淳于长出现在这里，李寻感觉不太对劲。

这个不对劲，来源于淳于长与王融的关系，本来应该是敌对的。

淳于长、王莽有志于做大司马，王融他爹王立，也想要做大司马。淳于长常年在成帝身边，只要有机会，就会打压王立。

结果不声不响之间，两人就勾结在一起了？莫非是要联合起来，一起对付王莽？

淳于长是汉成帝的男宠，长相不凡，正所谓其人如玉。

开口之时，更有玉石之音。

“这里发生的事情，是对你的一个警告，跟赌约无关。”淳于长说道，“王莽这个伪君子，居然在朝堂上污蔑我。我就是想知道，你这个幕僚，在背后说了些什么。”

李寻这才明白，王莽当初在朝堂上的一席话，让历史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历史偏移值是多少？”

李寻偷偷看了一眼系统面板，吓了一大跳。

早上还是百分之十的偏移值，现在直接涨到了百分之三十以上！

淳于长说道：“根据我对你的调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李寻，你离开王莽，加入我这边如何？”

李寻果断摇头。

淳于长，历史是你无法改变的，你在逆天而行！

看到李寻拒绝，淳于长有些遗憾，意味深长地说：“你会后悔的。”

淳于长离开的身影，看在李寻眼中，一阵寒意，从心底涌起。

这正是所谓的不祥……

踩踏落叶的脚步声，一路传到停在某处的马匹边。

淳于长骑上马，犹豫了很久的王融，开口说道：“我可以吩咐严香，将李寻给杀了。”

坐稳马鞍，淳于长笑道：“像赵儋这样的小人物，杀了也就杀了，因为没有别的乐趣。像李寻这样的人杰，我想看看他凄惨无比的下场，这比直接杀了他，要有趣得多。”

……

回到官舍，李寻内心依旧不安。

他害怕回来的时候，小吏跑出来告诉他：“大人，府里出事啦！”

幸而，并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他步入厢房，刚想除下大带，外面传来苏文成的声音：“李君可在里面？”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是一个清脆的响声。

这个响声李寻很熟悉，在演武场上，他听到过许多次。

那是琥珀指环，跟弓弦摩擦产生的声音。

苏文成一声痛呼，李寻赶紧走出去，看到苏文成站在内院，一只箭矢，没入了他的肩膀。

远处有人手持角弓，射出这一箭后，转身逃离。

李寻赶紧寻找丝织品，或者布帛，准备给受伤的苏文成止血。

箭簇上，有蝙蝠一样的翼面，不能随意拨出，否则只会造成伤口扩大；这还不是李寻最担心的，镞体侧棱面上，一般会有三角形小槽，万一敷过毒药就麻烦了。

手里拿着一块写着字的布帛，李寻就要走到苏文成的身边。

苏文成突然大喊道：“别过来！”

无数的飞虻箭，仿佛一阵箭雨，涌入庭院内，射在庭院内所有人，包括苏文成的身上。飞虻箭上，三棱形的铜制箭簇，还有一尺来长的铁铤，反射着凛冽的寒光。

“文成！”

眼见苏文成淹没在箭雨之中，李寻撕心裂肺地叫出声，这才明白淳于长临走时一番话的深意。

箭雨突然止住，显然弩兵的动作整齐划一，如果李寻到百步外查看，就能看到上百名结成方阵的弩兵，指挥的人，正是时任执金吾的任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