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上有棵树，树上有欲桃。欲桃，欲桃，吃了长生不老。”

葱郁柳树下，一群小童正缠着老者讲故事。

“爷爷，就翠山上真的有欲桃树吗？”

“当然。”

“那什么是欲桃呀？”

“这……”老者捋捋胡须，“等你长大了自会知道。”

“那，那就翠山上真的有一只大妖怪吗？”小童们都紧张地盯着老者。

见此，老者瞪圆双眼：“何止一只，妖怪头带着小妖怪住在那里。”

“那那那……那只大妖怪真的吃人吗？”问到这里，已经有小童开始倒吸冷气。

“吃人？哼，吃人不眨眼！尤其是一棵老柳树怪，专爱吃像你们这样的小娃娃，吃得你什么都不剩！”老者故意加重语气，吓得小童们哇哇大叫着跑开了。

“回去喽。”

老者满意地看着小童四散而逃的身影，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只剩下柳枝随风轻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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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féi]腓，腓腓！”一棵粗壮柳树上，风尘仆仆的白胡子老头扯着嗓子朝底下大喊。

他有些恼怒，自己云游才几日，这臭小子就不听使唤了？

“哎，这儿呢，鎏[liú]术爷！”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童从树底下窜出了头。

这男童着一身鹅黄长衫，看起来像是一丛直愣愣长成的的连翘。

他的长衫上有许多珠光宝气的装饰，佩戴的金银宝石每一个都打上了色彩繁重的穗儿。只是，因为身量不足，腰间缀着的玉佩流苏不时拖曳在地。

他虽是孩童模样却也学着大人梳了发冠，用一块金镶玉的簪子插着。不过因为头发尚短，许多碎发垂在耳边。

这打扮得不伦不类的男童，昂头望着树上的老头，脆生生地喊道：

“老头儿，现今大家都称呼我为腓腓大爷了，以后别再叫‘腓腓’、‘腓腓’地叫我，丢面儿！”

老头儿听见了小孩儿故作老成的回话，正想戏谑他一番。怎料一低头，竟被小孩儿一身金光闪闪的装饰迷了眼，两眼一闭从树上直挺挺地摔下来。

“哎呦，腓腓你这臭小子，瞧瞧你这打扮……哎呦，老朽的腰……断了，断了……”鎏术扶着腰连声哀叹。

腓腓撅着嘴，翻着白眼儿：“腰还能断啊！老头儿，你真是……”

“哼，你知道什么，老朽活了千万年，见过的事……”

“比我吃过的盐还多。老头儿，你一把年纪，消停会儿吧。你到处恐吓人类幼子、玷污就翠山名声的那些事儿，等少主醒来……”

“老朽干什么了，干什么了？你别血口喷人，臭小子。老朽对少主，此心日月可鉴……”

“得，本大爷不跟你扯，我还有正事要做，老头儿你快歇着吧。”

“等等，你等会儿，”老头儿急急拽住想要离开的男童，“今已过多少年了？”

“一百五十年。”男童脱口。

“一晃这些年了，算日子，少主醒来就是这几天的功夫。唉，上次那位瑞圣花仙子真是惨烈，折了自己，还让少主白白损耗了这些。”

“老头儿，别想这些了。毕竟少主当时损耗的越多，日后精进的就越多。这回一次睡了这么久，我看应该是大有长进。”

说罢，男童一把拽住老头儿的袖子：“走吧，老头儿，随我到前庭去，你不知道，今日来了几个人，是真的人！”

“什么？人？”老头儿一幅深思的样子：“我倒是好久没吃过人，都快忘记人肉的味道了。”

话音刚落，庭院里已安静可闻风声，只剩一树桃花绚烂，以及桃树后山洞里弱弱的呼吸声。

就翠山前庭。

“再来一碗，来呀！”

一只蛤蟆怪一边口齿不清地大喊，一边扯住了同伴的衣袖。不曾想，同伴也已醉的浑浑噩噩，两只小怪一起倒了下去。酒碗正正当当落在同桌一只刺猬小妖的手里。

“兄台，我喝了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说罢，刺猬便喝了个滴酒不剩，而后满意地仰头长叹，端着空酒碗走向了其他桌子。

这就是方才一老一小说的前庭。

逼近山顶的大片平地上，桃树肆意生长；绿荫之下，大大小小的石桌石凳随意摆着，其间各种妖怪来来往往，嬉笑怒骂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似一盛大宴席。

这偌大桃林之中，混有一棵老柳树。其树干之粗，树顶之高，柳枝之长，都让人惊叹，再加上周围灼灼桃花，相映成趣，真是世间少有的美景。

细细欣赏这美景，又有了一丝疑惑。

原来，这柳树旁的桃树竟是成行的，像是围墙一样。其中两棵粉花桃树的间隙比之其他间隙大了许多，还栽了两丛竹。

这个空隙，原是供人行走的通道，是为竹门，是进入后庭的必经之处。

后庭，与前庭截然不同。前庭的热闹，似乎都被桃树隔断了。这里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只小妖，清冷的让人感到一阵凉意。

但抬头，却见一颗巨树。

一树霞光如白练素锦，流光溢彩间灼灼其华。不时有白色花瓣如蝶般翩跹而下，遇泥瞬间明灭。

树上果实更是奇异，个个白玉般晶莹剔透，周身有浅浅的金光萦绕。

刚才被老柳树震撼到的种种情感，此刻都消失不见。是的，没有一丝情绪，或者说，是太多情绪难让人理清。

再细看，会发现这棵巨树中部平坦。

一女子正睡在这里。

想着这样的美景，必定是绝世美人才能配上。可细细看过去，似与心中所想差了许多。

这个女子，皮肤未及白雪透彻但也称得上白嫩，想必是长久不经日晒才得的；

一张鹅蛋脸上，鼻梁挺拔，凤眸飞扬，只是睫毛虽浓密，看着却略短；

朱唇微闭，虽不是美人薄唇，不过唇上珠也算小巧可爱；

枕着一双玉臂，青葱玉指纤纤如兰，又有一泛银光的碧色手环相得益彰；

她身材修长，纤细有余，着一身深蓝色镂边小衣，又套有浅蓝色里衬，最外着一层白色罩衫。

这么一个姑娘，既没有红衣魔女的妖媚，比之素衣仙子也似差了点仙气，并未达到心中完美的程度。

可是她周身，似有一股清冷之气，转瞬又似股暖茸之息，气息氤氲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恍惚间，姑娘的眉蹙了蹙。

紧接着，凤眸流转，姑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