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待沉下心来准备开始讲了,烛蓝却又慌张起来。小姤安安静静地盯着自己,一声不吭,虽说他这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次烛蓝却有些不知所措,随着心跳慢慢的加剧,脸也变红了。
糟糕,头也隐隐约约有些痛。
而一直注视着烛蓝的小姤自然清清楚楚地瞧见了她这变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为了躲避那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眸子,烛蓝装作不经意地别过头去,哆哆嗦嗦地就开始讲起来。
“传说呢,”不对,烛蓝反应过来,“不是传说,是过去的历史,是事实。”
待看到含笑的小姤微微点头,烛蓝继续说道:
“过去啊,当年仙魔大战之时,纯狐、有苏、涂山氏三狐族,投入了仙界阵营。他们为了守护钟山与广粟之野,便放弃了原来的家园。战后,昊天上帝把青丘给了他这三族。
后来,我出生的时候,天生有亏,纯狐一族红壶长老为我续了三根尾,我才活下来。可也因这三尾,她失去了九尾天狐的法力。我父母为了报恩,发誓女娲后人与烛龙一族都会永远庇护他们。并且以襁褓中我的名义起誓,纯狐红壶的后代会永远得到我的照料与保护。
纯狐红壶在战后就与那涂山族的凭虚成了亲,归属涂山一族。涂山穗穗是纯狐红壶后来生的女儿。她刚出生后不久,鎏术便带我去拜访了青丘。”
说到这里,烛蓝的声音忽然有些低了,小姤认真地支着耳朵,才勉勉强强地听到烛蓝接下来的话:
“消息太突然了,去之前我与小南吃多了酒,便有些微醺。所以,纯狐红壶让我为穗穗起名,我也是借着酒劲瞎说一通。
在青丘,因着心情甚好,又喝了些酒,醉得厉害。见初生的涂山穗穗因为她母亲失去三尾而天生有亏,诞生之际就只有三尾。虽身为红狐,灵力却配不上天狐之身,所以身子也是弱弱的。
我头脑一热便夸下海口,若是日后有谁动涂山穗穗一根毫毛,我定让他不得轮回。”
烛蓝一口气说完,因故意低着声音说话,嗓子早已经是有些疼痛,她顿了顿,刚想接着讲,旁边的男子却传来了“扑哧”一声。
烛蓝不敢相信,她缓缓地转过头去,眼前的场景让她差点心脏骤停。
一向不苟言笑的小姤此刻正抿着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笑意,眉眼却早已弯弯。那原本如深渊幽邃的眸子,此刻却如白玉般剔透,放射着光芒,一股暖意绕着他身边氤氲起来。
烛蓝的心情,此刻像刚刚学习御剑飞翔的道人一样,起伏很大。
原本她确实是被小姤少有的笑意给惊到了,可马上明白过来他是在嘲笑自己,随之有些恼羞成怒,但瞧着瞧着那张含着笑意的脸,怒意又转瞬间烟消云散。
烛蓝瞧着一时半会不会停下来的小姤,自我安慰道:美人想笑就笑吧,毕竟多少人界多少人类搏美人一笑而抛掷千金、家破人亡呢!自己只是把曾经不堪的过去讲出来而已,不算亏。
终于,小姤的情绪平复下来,又恢复了淡漠疏离的样子。
烛蓝用手拄着额头,道:“笑够了?”
小姤清了清嗓,声音低沉又又磁性,道:“嗯,足矣。”
听到这话,烛蓝转向已经越来越明晰的人间景:“到了。”
平阳看起来,与九夷很不一样。虽说也有熙熙攘攘的人,街市也是繁华热闹,可平阳比起民风开放的九夷,多了一股沉沉死气。
烛蓝与小姤在街头并排信步。
瞧着烛蓝十分悠闲的做派,小姤有些无奈,他压低嗓音道:“小九,救人要紧,你我还是快些赶路吧。”
烛蓝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涨红起来。她停下了脚步,在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人群里显得有些不合流。她长呼一口气,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盯着小姤道:“我迷路了。”
烛蓝的话让小姤有些猝不及防。看着神色窘迫的烛蓝,小姤又心疼又好笑。
于是,小姤的语气和缓下来:“无妨。我去找些路人问问。你跟紧我。”
不得不承认,小姤的效率极高。他的这张脸太有迷惑性了,虽无笑靥的他仍把路人迷的神魂颠倒,不多时,丹朱府邸的方向便清清楚楚了。
烛蓝走着小姤“卖笑”得来的线路,心里有些内疚。于是,她低着头,步子放慢了些,在小姤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个没注意,前面的男子突然停下转身。下一刻,烛蓝结结实实地撞进小姤的怀里。
烛蓝连忙向后跳了一大步,表情失去控制,呆呆地立着。那边小姤也是定定地看着自己。
一时间,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两人仿佛定格了一般,任过往匆匆,任风花雪月。
不知过了多久,烛蓝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隐隐作痛。
于是,她举起右手,用拇指缓缓揉着自己的额头。
而这一番动作,也唤醒了发呆下小姤。他的理智也终于回来了。
小姤先行打破了这沉默,声音略有些沙哑,道:“小九,我们到了。”
听此,烛蓝急忙顺着小姤的目光看去。
抬头,“丹朱神邸”四个大字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高大的府邸上。
烛蓝瞧着气派的“丹朱神邸”,作势要直接进去。小姤瞧她这大摇大摆的架势,忙一把拉住她:“小九,你打算就这样进去?”
想要直接闯进去的烛蓝反应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倒是忘了。瞧这府邸气派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自家的地头呢。”
说完,她使了一个咒术,顺手也把小姤给隐身了。
“走吧。”
再次大摇大摆地,烛蓝在前,一马当先地向大门走去。看烛蓝嚣张的样子,小姤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然而,没走两步,烛蓝忽道一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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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朱神邸的大殿。
房间摆满了三足金乌的装饰物。屋内用金光粉渗过,原本应该是金灿灿的房间,因为被厚厚的帘子挡住了阳光,在烛光的装饰下呈现一种诡异的色彩。
房间正东处置有一个金丝楠木的榻。其上有着行云流水的镂刻,都是栩栩如生的三足金乌。
榻上有个男子。他一手拄额头,一手提着一棵瑶草,正目不转睛地瞧着那棵瑶草。
他的脸棱角分明,五官很是端正,只是那唇长得厚且色很深。原本看这长相应该是满满阳刚之气的人,气质上却很是阴郁。他的头发也不似常人,微微蜷曲,发色非纯正的黑而是深棕,更让他看起来阴鸷而邪气。
缚龙索受到的袭击忽而传来,让他从长久的注视中分神。
突然,他笑了,笑得很是邪气,道:“有好戏来了。”
说罢,向着门外低低说了一声“进来”,那装饰华贵的门就轻轻启开,一个黑衣人进来便扑倒在他脚底对他行礼。
“齐蛩,把咒术下了。”丹朱的声音低沉且又带些沧桑。
“是,殿下。”
地下那伏在地上的人回完,便一声不响地退出去了。
丹朱眼中的阴郁愈发加深,他站起来,往地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