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蓝呆愣地看着忽然涌进来的人群。
他们举着火把,火光映着他们的脸。
满是愤怒又带着一丝恐惧的脸。
听说困扰他们长达十年的凶徒在这里现身了,已经让他们完全丧失了理智。
“这就是怪物,快点儿把他两个抓住!”
一声声的呐喊从人群里爆出,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有人认出了烛蓝,在一旁起哄:
“这两人不是云府请来的仙人吗?当时我就奇怪,他们怎么敢冒着生命危险出头。原来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就说这个年头哪还有什么仙人,杀人之余还要骗钱。”
“一个脸臭的很,一个小白脸,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闻此,烛蓝有些不解:白日里那些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眼里顿时没了雾气,冷冷回道:“你们认错了,我们不是。”
“还敢狡辩!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有人又开始起哄,可最终还是无人敢上前来。
烛蓝还想与他们争辩,可看着他们眼里满是希望的火苗,又想起今日下午,他们同样带着这种眼神期盼的看着自己与小姤。
她的嘴角便勾起了一丝冷笑。
烛蓝歪着脑袋看向人群:“既然如此,那快把我们两个给抓起来吧。”
“谅你们两个也不敢再跑,跟着我们就是,赶紧把这两个送到官府去。”
“对,赶紧送到官府。”
就这样,仿佛一场闹剧,烛蓝、小姤被一群人簇拥着,一路走到官府。
只不过,薇儿的尸首没人管。
在经过他家院子时,她弟弟的脑袋还被人踢到一旁。
烛蓝一心为人的血,顿时又凉了一半儿。
……
钩吾山。
“果真是一男一女?”
一个坐在高处的女子正在对底下匍匐的人形怪物发问。
“是的,少主。我没有说谎。那女子厉害得很,我们近不了她的身,反被她伤成这样。”
怪物说起话来颤颤悠悠的,看起来很是虚弱。
那女子闻言,冷笑一声:“一个先天不足的废物你们都打不过!”
“少主,求求你救救我吧!”
那身形干瘪的怪物,此时正在地上蠕动向女子爬去。
女子的眼里满是嫌恶:“让你们干一件事就办成这样。
废物打不过,人杀不掉。什么都做不了,要你们有何用?”
那个人性怪物还在蠕动:“少主,求求你救救我。”
“急什么,我烛龙少主说到做到,自会救你。”
女子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瓶。
“这可是古兽鹿蜀的血。”
人形怪物眼里放着光。
“想要?那我要亲耳听到那女子被斩杀的消息。”
“大人放心。”怪物一脸谄媚的笑容,只不过看起来更是恐怖,“我来前就已经派人去把他们抓了。此刻,应该被押解到了官府,我会早些处置他们两个。”
女子的眼里满是恨毒的眼神:“她身上流着女娲的血,怎么会反抗你们?到时候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她是怎么出丑的。”
说完,她便把白玉瓶扔到脚下。
那怪物赶忙爬上去,一口吞下瓶中的血。
瞬间,他化为人形。
“吸食人血的事还不能停,差一个就满了,你得快些。”
说罢,女子又对一旁舔舐伤口的怪物道:
“狍鸮,你的实力根本不尽如此。若下次再不真心相处,我便上报君王,到时候,处理的不是你可就是她了。”
闻言,狍鸮闷哼几声,又不甘不愿地俯下身子,表示臣服。
……
缙云的牢狱里。
烛蓝与小姤两个被关到专门为关押凶徒而建的最底层牢狱。
烛蓝看着空无一人的地牢,冷笑一声。
“凶徒能在十年里做下这些案子,就凭这间小小的牢狱就想困住他,真是可笑。”
不过,小姤并未回她,他正在闭目养神。
烛蓝看着小姤到哪里都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些倾羡又有些无奈的摇头。
两人无话,烛蓝渐渐有些困倦了。
她爬到小姤怀里,十分矫揉造作地说道:
“小姤,快变回原形吧?”
小姤没任何反应,他似乎没有听见烛蓝的话。
烛蓝生着闷气,赌气在他怀里躺下。
“看看谁能熬过谁。”
可熬了一半儿,烛蓝便睡着了。
烛蓝被人声吵醒。
醒过来的时候,她身上多了件小姤的外衫。
烛蓝一面把外衫递给小姤,一面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小姤这才把眼睁开:“听他们的话,是要把咱俩即刻处刑了。”
“这么快,也不好好查查?”
烛蓝面上也学着小姤不作表情,可心里她着实一惊。
只不过,她惊的是小姤说这话时,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
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烛蓝心想,待这事完了,自己可要好好向小姤学学。
那狱卒带他们两个上狱车的时候,还是无人敢上前,就等着他俩乖乖进去。
烛蓝很是无语,她拽着小姤子的胳膊,便钻进了狱车。
她想试试,是狱车舒服还是云藏的阿飘舒服。
晕车颠簸得很,烛蓝心想,一点都不如阿飘好。
这时,缙云城的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烛蓝还来到缙云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
他们手里举着白菜、拿着鸡蛋,朝两人砸了过来,又一边骂骂咧咧地放着各种狠话。
倒像是不用上刑场,单凭他们的唾沫蛋子,就能把烛蓝两个淹死一样。
小姤把烛蓝圈在怀里。
烛蓝蜷缩着。
他的怀里很安全,可以刚好的挡住扔来的东西。
只不过小姤无处可挡,他的身上挂了一些彩。
烛蓝忽然抬头,盯着他的下颌问道:“小姤,你后悔吗?”
“后悔,为什么后悔?”
“后悔遇见我,后悔跟着我来到这里,后悔为了云府的钱,惹下这么一滩子事。”
小姤心中一动,他怎么会后悔?
虽然心里波涛汹涌,可面上仍是淡淡的道:
“自然不会。”
烛蓝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又缓缓下了头。
“可我后悔。”
在沸腾的人声里,烛蓝的话很轻,只不过,她的话里肆意弥漫着一股沉甸甸的悲伤。
“我原不知母亲为何后悔自己身体里流着女娲的血。现在我懂了,直到此时此刻,我都无法抛下他们,无法对他们动怒。”
小姤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用手慢慢抚着她的背。
就这样,两人安静地坐到了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