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你个毛丫头,不过是昨夜不小心把酒洒在了你裙子上,你有完没完啊,竟然还追到三哥府上了?”沐阳一听来人,葡萄也不吃了,放下杯子跳起来,一脸不悦的看过去。“见过忱王殿下”。“公主有礼了”。顾忱虚抱一拳,以示回礼。“母后让我来此,看看王爷处回京,可有什么不适应之处。府中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尽管和我说,本公主出钱,帮王爷重新置办一下也不在话下”。小公主本想拍拍胸脯,又觉得似有不妥,挺起的胸膛缩了回去。感觉有些尴尬,咳了一下,试图咧出个笑脸。“你少来啊,那可是新做的裙子,上好的锦缎呢,亏你还有脸说!沐阳,本公主今天是来看顾哥哥的,跟你可没关系,你可不要自,做,多,情!”
“呦,也不知道是谁,明明是个粗俗无礼的娇蛮女,还拼命想着装成大家闺秀的样子,牙都要咬碎了吧。我三哥从军七年,刚回京不出两天,还没正式见过面吧,就叫上哥哥姐姐的,也亏某些人好意思”。沐阳一把接过侍卫捧着的礼盒,也不看看下人挑的是什么,径直塞进颜乐公主的怀里。“喏。从你顾哥哥的库房里挑的,算是昨夜之事的赔礼,满意了吧?”“我,我,本公主堂堂的皇室贵胄,与忱王殿下可谓是血脉相通,就许你三哥三哥的叫,怎么我就不能叫顾哥哥了?再说了,顾哥哥是父皇义子,要真算起来,我和顾哥哥好歹都算是父皇的儿女,沾亲带故的,怕不是你吧?”“你!好你个毛丫头,几日不见,硬气了啊?”沐阳气的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当初战场上,我们和我大哥,二哥,一同结拜,歃血为盟,那是过命的弟兄。怎么就成沾亲带故了?这里是忱王府,看在,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本王不跟你置气。等日后,哼!”“好了。几年未见,小颜乐长大了啊”。顾忱默默运功一震,将凑近的脸都快要贴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分开。这两人从小就这样,见面就掐,真是这京中于他来说,难得依旧没有改变的事物了。“顾哥哥,这么多年,你可算回来了,父皇母后还有,还有本公主,都可想你了”。小公主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承认,只得大声说出自己的公主地位,假装能有一分助力,可两只手却在背后紧紧地搅在一起。
“皇后娘娘,也念着本王吗?”男子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抬手揉了揉小公主插满精致发簪的头。“当然了,军中每每有大事小情,母后都为哥哥担心不已。经常劝太子哥哥想顾哥哥多多学习呢”。小公主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大小事是吗,太子天人之姿,顾某愧不敢当”。“哪有?太子哥哥很好,顾哥哥也不差呀。只是最近水患严重,太子哥哥不得空出来,顾哥哥,近日天气尚好,不若明日,我约顾哥哥去游湖吧”。“明日?好啊。最近天气不错,正是适合”。“还有本王!本王也要去”。“谁要带你这么个混世魔王啊,切!”一个还没承袭的小破王爷而已,次次见面都一定要我的拆台,讽刺我。哼,等着,等我回去告诉父皇去。小公主撅起嘴白了他一眼,回看向顾忱。“顾哥哥,要不带上阿言吧。人多热闹嘛。阿言整日待在府中,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劝动她,才能拖她出去的呢”。
“人多热闹?墨言?就她?那个冷漠的孤女,她有什么好玩的,有无聊又毒舌。每次见了本王,都恨不得用言语在本王身上戳出个洞”。沐阳带起“王爷”范,翘起小拇指在果盘里扒拉半天,啧啧啧,精挑细选后,不屑地捻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她不愿意出来,本王还不愿意见她呢。切,她简直是你的跟屁虫嘛,怎么哪都有她啊。嗯,还是三哥这的葡萄甜”。“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阿言只是不善交际而已,才不是冷漠无情呢。阿言跟我最好了,要不是你总是欺负我,她才懒得花时间怼你呢”。“切~”,欺负她?可得了吧,谁敢欺负她啊,整个一炮仗,他可还想多活两年呢。沐阳一手挑着葡萄,不屑地拖长了声音。
小公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装葡萄的盘子,借花献佛,顺手端给一旁听戏听的津津有味的顾忱。“可以带上阿言嘛,顾哥哥?”“阿言,是哪个言啊?”顾忱拿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斗嘴中的两人并未察觉,“是言语的言”。故作矜持的小公主转身,冲着做作的沐小王爷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怎么没甜死你啊,还男子汉呢,居然爱吃甜食,不知羞”。,趁男子喝茶之际,又快速转了回去,做认真听话状。
“你!好你个毛丫头!”哼堂堂公主呢,居然做鬼脸。怎么从来对他没跟对三哥似的乖巧过啊,切,两面三刀!吃,吃甜食怎么了,他沐阳好歹也是个王爷,是皇亲国戚,吃个甜的怎么了?他有钱有权,人又英俊潇洒,是吧葡萄?沐阳偷偷接过顾忱从身后递来的果盘,捻起一颗葡萄,仔细端详,然后迅速塞进嘴里。就吃,就吃,哼。再说葡萄而已,只是水果,怎么能算甜食呢?它作为水果,难道甜不是它应该有的表现吗?只是甜的水果罢了,根本不算那些娘娘叽叽吃的甜食。等一下,所谓甜食,便是甜的,吃的。那,这算,算吗?沐小王爷看着晶莹剔透的葡萄,陷入了自我怀疑。
顾忱默默收紧了手指,心中默念,言语的言,言语的言。不爱与人交流,姓墨,这个言字。“听说相处久了,友人之前会长相相似。所以你的这个阿言,长的也跟小颜乐一样好看吗?”顾忱呷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是吗,竟然还有此等说法?我跟阿言虽然认识好久了,但是长相却很不一样哎。阿言是浓眉,很英气,我却是随了母后的柳叶眉。阿言是桃花眼,风流婉转,我却是杏眼。阿言”,小公主掰着手指一点一点数着,眼里满是对好友美貌的赞叹。
沐阳看着她那傻样,忍不住说道,“还风流婉转,我的天。就她那双呆滞的眼睛,转都不转,也好意思称之为婉转?就你这个长相,就已经堪忧了,她比你能好看多少?就你们俩这样的,居然还好意思互相比并”。迅速扔了颗葡萄进嘴,“真搞不懂你,堂堂一国公主,什么审美?怎么,她是仗着有钱收买你了是吗?给了多少,见面分一半啊”。嚼完才想起来,不对啊,怎么还继续吃甜葡萄呢。啪的拍下自己蠢蠢欲动的魔爪,说好的要做个威武霸气,浑身肌肉的男人呢。真正的男子汉是不能吃甜的东西的。无奈的瘪了瘪嘴,可是,很甜哎。
“我呸!像你这种逛花楼逛多了的才没有审美呢。阿言是不够惊艳,但是很耐看的好吗?再说了,我们女孩子家的情意,岂是你这种脑满肠肥的猪能懂的?还收买,真龌龊”。小公主气鼓鼓的反击,暗自赞叹自己的口齿。果然跟阿言待久了,骂起人来也是格外的利落。“你以为你自己好看多少啊!我要是堪忧,你就得抱头痛哭!”“你,你,你才是猪呢你。你居然”,沐阳气的果断放下果盘,叉腰式嫌弃。呦,还好意思回嘴。作为一向是让自己痛快的主,小公主一把撇开侍女阻拦的手,也跟风捋起了袖子。“你不是猪你是什么?大家都在聊天喝茶,就你一个人捧着果盘狂吃。你自己数数,那葡萄还剩几颗了?”沐阳心虚的看了看,默默把将快空了的果盘推远些。“吃个葡萄怎么了?我,我还在长身体呢”。“哦,长身体。吃的多喝的多,光长肉不长个。你看顾哥哥多高多瘦,再看看你,亏你还好意思说”。“你!”沐阳瞪着面前打不得,骂不得的金枝玉叶,气的直跳脚。“谁,谁吃的多了?”一边无力的反驳,一边手忙脚乱的试图果盘挡住。“那个姓墨的,出来话也不说半句,就是没什么意思嘛“。”那叫沉稳,你懂什么?”
两人一句句的描述与他回京前做的调查相重叠,逐渐在顾忱脑海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一个女孩子轮廓。那些不敢确定的猜想,也终于在得到了证实。是她,应该就是她。“好啊,本王也很想,与我大晋第一皇商的后人,结识一番”。言语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激动。“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公主兴奋的点头,一挥手,茶水溅出了一点,打湿了衣袖。“呀!”一声惊呼,伸手去摸袖里的手帕。“咦?明明带着的呀,怎么不见了?”身旁的侍女连忙送上新的,小声提示道。“公主,您昨夜在墨小姐府上过夜,或许,帕子是忘在了墨府?”“嗯,或许吧”。
沐阳撇了撇嘴,扯出一条簇新的帕子递过去。“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上次也是这样。还一国公主呢,连个帕子都弄丢。呶,用小爷的吧”。“谢谢王爷,王爷宽宏大量,小女子甘拜下风”。小公主咬牙切齿的道谢,没有接侍女的,而是毫不手软的扯过他递来的帕子擦拭着。反正又不是她的,不用白不用嘞。“哎,小爷可是好心帮你,你什么意思?”“道谢啊,想太多吧你。一看就心术不正,没干过什么好事,好话都听不得”。“你!”顾忱心知两人有替他解闷以免独自伤怀的意思,倒也不加阻拦。笑听着又吵起来的两人,一挑眉,墨府?难道?
两人吵吵闹闹,待用过晚饭后,双双告辞。送走全部客人的顾忱坐在庭院里,摸索着重新摆上一盘棋。虽行动不灵便,然一举一动,满袖风华,毫无颓色懊恼。华灯初上,四周昏暗,满堂寂静无声。风扫过屋顶,落满一地的雪花。顾忱似有所感,扬手去接,感受轻轻落在掌心融化的雪,满足的笑了。半柱香后,皱着眉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棋盘的残局,犹疑不知如何取舍。扬手解下信鸽腿上绑的纸条,迅速读完,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半响,缓缓落子。“果然是她”,微微一笑。很好,白多黑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