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场正式开业,各路宾客如约而至。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阎浚被侍女迎了进来,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阎浚指了指旁边另一处看似小一点的场所,“那是什么地方?”
“尊贵的客人,拍卖场是根据一定规则划分出的不同区域。您所在的是最高级的场所,旁边是次一等的场所。每个场所根据等级不同,拍卖物品不同”。
“嗯”,阎浚点点头,四处打量着。皮质的舒适坐椅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面前是个巨大的台子,两侧有着长长的走道,面磨出的齿轮印记十分清晰。
墙壁跳跃的烛火,将人的影子压低,拉长。
一阵轻微的响动,阎浚转过头,“夫人”。“这场所,如何?”墨言坐在他身侧,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目前看来,但是有模有样”。
“多谢夸奖”,墨言说着塞过一张卡牌,“这是用来竞价的。想买的时候,就举起此牌示意即可”。“好”,阎浚接过木牌,5号。
待一行人坐定后,喧闹声渐渐消失。言笙整了整衣襟,台。
“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莅临拍卖场,话不多说,由我,作为卖场的负责人,给大家介绍一下相关规则”。言笙看向四周,隐晦的向墨言一挑眉。
听着一旁轻声的笑,阎浚了然。“他就是那个家伙?”
“嗯。等此次结束,再向你介绍”。“好”,目光转回台。言笙已然换了一身气质,不再是调笑玩闹的样子,而且自信从容。优雅的举起木牌,向诸位示意。
“相信各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不少是老相识了,应该在别的地方见识过这拍卖场。对于一些新朋友,请找到桌子前摆放的木牌。
各自的木牌有大家各自对应的序号。会由我提出初始价位,等待会等拍卖物品呈,有心动想要出手的朋友,就请举起手中的木牌,报你们觉得合适的价位。如果相信竞价,每一次竞价,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言笙一口气解释完规则,“除此之外,要尤其提醒大家一点,拍卖场内,禁止打斗,如有发现斗殴的情况,将终身禁止入内。如果拍了东西不想付钱的话”,锐利的眼睛扫视一圈,“就不要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看着场内众人凝重的表情,“很好。言归正传,现在来介绍第一件物品”。衣着华丽得体的美貌侍女袅袅婷婷的走台,身后跟着一个一人高的木箱子。
“汶山郡特有吊眼金睛长牙白虎”,言笙说着,将箱子的红布揭开,老虎骤然见到阳光,一声怒吼,振彻大厅。“此虎尚且幼年,可慢慢将养。起价,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二百两!”“三百五十两!”
阎浚扫视一圈,小声说道,“前两个叫价的,是你的人吧?”
咦?他怎么知道的?“嘘!”墨言看了看他,小姑娘缩着头,贼兮兮的样子有些好笑。
阎浚点了点头,听话的附耳过去。
“我打听过了。今日来的,有不少西楚的人。他们崇尚武力,最喜欢猛兽。正好可以帮我打出市场”。
阎浚看着自得其乐的小姑娘,不错啊,小脑瓜很灵嘛。不过想想也是,墨城那老家伙的女儿,能差到那儿去。半个时辰,已然拍出了两项物品。
“前朝呼延世家给子孙打造的龙雀大环刀。精钢锻造,水火不侵”。言笙举起大刀,刷的一声,劈开面前的硬木桌,桌子断成两半,裂痕整齐光滑。
“起价,三百两”,“三百五十两!”“四百两!”咚咚咚的鼓声慷慨激昂,颇有振奋精神之意。
“得了,胡掌柜。你那儿子不学无术,学武术学了这么些年,连剑都使不明白,可别在划了公子金贵的手。便是有了好武器,他也不会耍。不如给我们镖头,还能让它发挥作用”。
镖局的人一时没忍住,开口讽刺道。“大通镖局。他们什么镖都接,镖头武功高强。只要你给钱,什么活都干”。墨言小声向阎浚解释道。
“没钱了就直说,扯皮谁不会啊”。故掌柜白了他们一眼,“一帮肉疙瘩而已。五百两!”
“五百两一次,五百两二次!”镖头隐晦的朝下属摇了摇头。为了一把刀而已,不值得。出了卖场,有的事办法。
“哼!”镖局的小子哼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坐下。“信不信,依照胡掌柜的性子,恐怕活不过今晚?”“你的意思是?”阎浚心中一动。“敲竹杠?”
“嗯哼”。只要她找人匿名在今晚提供个保护,啧啧,银子翻番。
等第二日,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的。
墨言环顾四周,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突然看到,坐在旁边,仅仅与他们相隔一个走道的刘掌柜,把手轻轻的从身旁清秀少年的肩头滑下,指间弹跳着,一点一点,落在腰间。
少年笑容僵硬,挺直了身子,却甩不掉刘掌柜看似轻轻搭放的手。
墨言还要再看时,一个身影向前倾斜,挡住了视线。
阎浚拿起面前的茶壶,慢悠悠的给彼此续了杯茶水。他似是有意遮挡,倒水倒的极其缓慢。
“别盯着人家看了”,阎浚赶在墨言说话前开口,装似开玩笑般说道,“再看,就该让人发现了。到时候,我可是绝对会供出你来的”。
“你!哦,好吧”,墨言无奈的收回了视线。
“他们,这是?”“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啊?在我印象里,刘掌柜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啊。他和他夫人育有一女,过了年就及笄。他怎么会?”墨言摇了摇头,不理解所看到的一切。
“这很正常。你接手你父亲这么大的生意多年,怎么,你从不社交的吗?”阎浚将杯子塞到她手中,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墨言耸了耸肩,“没有哎,我只是最后做决定的,其他琐碎事物,一般都是言笙替我打理的”。
“哦?”阎浚抬眼看向台游刃有余的掌控表面的娃娃脸少年,“那还真是,不可貌相啊”。
“今晚最后出场的一件,名为百花丹。可解毒去火,固本培元,延年益寿。即便对于命不久矣者,也可以暂缓些时日,以徐徐图之”。言笙说着,举起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此药乃是高人特供,目前仅此一颗。若有不妥当之处,尽可由拍卖场负责”。后一句话彻底堵了众人的嘴。
“起价,一千两!”前排的几位有头有脸的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观望,谁也不想先出手。一个当地的小贵族坐不住了,固本培元的好东西啊,我来!
“一千一百两!”竞价声一喊,场立马热闹起来。“一千五百两!”“两千两!”
“两千三百两!”“父亲,我们出手吗?”丞相大人摇了摇头,眯起眼睛。
“有没有用还不一定呢,且看着吧。说是特供,就证明以后还有机会,等到时再出手,也不迟”。
这种丹药一类,什么固本培元,都是虚假的。加些精贵药材,都是补药,只要吃不死,就算出了功效。只有那种小门小户的暴发户,才会打破脑袋抢这种东西。
墨言伸出胳膊怼了怼一旁看戏的阎浚,“啊”。“你要我抢这个?”
阎浚摇了摇头,“固本培元,延年益寿。那本王岂不是自己承认自己身体抱恙?不要”。摇摇头,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说好的你帮我打出名声,买点东西的。这是最后一个了,快啊”。都到最后了还不出手,那要他来干嘛,看戏吗?
阎浚叹了口气,“那,晚我想吃油酥饼,配火锅”。
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小姑娘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好好好,没问题”。
某人点点头,声音一扬,“一万两!诸位,还有想要竞价的吗?”
“没有了没有了”。原本争的面红耳赤的几位纷纷摇头。
这位抢,怕不是给皇帝的吧?众人窃窃私语,纷纷心下猜测起来。
开玩笑,谁敢跟这位竞争啊。这可是皇帝的宝贝儿子,跟他争,小心皇嫌你欺负人家,把你家底抄了给人家寻开心。
“很好”,阎浚放下手牌,“这么着急让我竟价,这药丸,不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啊,说了特供的嘛”。墨言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一脸的郑重。
“特供?怎么,你自己做的?”
“嘿嘿,山楂丸,对面街卖零嘴的那小子特供的。一串铜钱一大包”。墨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忍不住笑了,从里怀掏出来个油纸包。
“我吃一早了,呶,还有点,你要吗?”
阎浚无奈的看着像小松鼠一样嚼的脸鼓鼓的小姑娘,叹了口气,摊开手。
墨言一副了然的神色,给他倒了几颗,俩人边吃边看。幸好椅背高,座位旁又有把手遮挡,一时倒也无人发觉。
台的言笙看着台下一同咀嚼的俩人,一瞬间有点无奈。一个眼神过去,你给小爷我收敛点!别吃光了,剩下的给我留点。
墨言接受到信号,点点头,拍拍胸脯保证,把纸包又塞了回去。
“今日的拍卖,到此结束了。下一次的拍卖,定为下个月同一时间,欢迎各位莅临”。言笙站在台,优雅的收尾。
“这次没有收获的朋友,也请关注我们下次的拍卖。总有机会,让您满意而归的。
另外,从下次拍卖开始,拍卖场愿意提供借贷服务,帮助一些手里银子不够的朋友解决燃眉之急,以免错失良机。那么各位,下次再会”。
“来”,墨言招了招手,逆着人流,将阎浚领到刚下台的言笙面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言笙,我的好友。这是阎浚”。
王爷久仰大名”,言笙伸出手,“我与阿言说十几年的故交”。
“阎浚,她的夫君”。阎浚回握,冷冷的白了一旁面色尴尬的小姑娘一眼。
还居然敢不介绍他与她的关系,胆子大了是吧?很好,一顿火锅是解决不了了,怎么也得三顿。
墨言看着隐隐约约有点剑拔弩张的两人,手握在握去。两只手握在一起,骨头咯吱作响。
这俩人干嘛握手这么用力,尤其是阎浚,居然面带微笑的握手,握来握去,就是不撒手。
他大婚的时候都没笑的这么灿烂过,见皇帝时也没这么笑过。
唯独第一次见言笙,笑的渗人。
墨言瞥过旁边姿态难以言说的刘掌柜和那个少年,心中的弦一下子绷紧。
靠!他不会是看言笙了吧!
话本里所谓的一见,钟情?
禽兽,言笙可是男孩子啊。
墨言急忙用力掰开两人焦灼的手臂,下意识的用自己的身躯挡住言笙。紧紧的盯着阎浚,随着他的视线左右遮挡。
“谢谢你此次出面。我和言笙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留你了,快回去吧”。端起假笑,试图驱赶这个心术不正的人。
这么宝贝他,看都不让看?阎浚挑眉,很好。
“那好,本王就先走了。言小兄弟若是在外不习惯,可来王府落脚,本王自会好生招待的”。
“好啊”,言笙欣喜的点头答应,“阿言你挡着我了”。挪出来握手,“若有机会,自会去叨扰的”。
阎浚松开手,扫了一眼旁边僵硬的站着的小姑娘。不让本王见,本王就偏要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那好,回见”。
“阿言,今天光是贵宾室里,就一共拍出了二十多件,只两件摆件,无人喜欢。下次把他们放到次一等的房间卖”。
言笙激动的掐指算到,“最后那个药丸卖的甚好。有王爷给咱们免费做宣传,那些不太相信的人,估计也会慢慢涌入的”。
可不是嘛,等他们听说王爷买了药丸,服用后还似乎有些强身健体的功效,下一次他们的门槛怕是要挤破了。
这件事只需要好好运作,再给王爷脸抹点红彤彤的胭脂便可。到时候一出街,小脚白里透红的王爷,啧啧,免费宣传。
“最近无事,你就在这整理东西,对对账,不要外出了,也别来王府找我”。墨言斟酌了一下,抿紧嘴唇。
言笙挠了挠头,“为什么啊,阿言,王爷他不是要请我去王府吗?难得的机会哎”。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刚刚邀请你的样子,很奇怪”。
“哪里奇怪啦,阿言你怕不是想多了。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言笙拍了拍胸脯,自去跟进此次拍卖的后续事宜。
墨言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转身回去给那位挑嘴的准备食材。
说什么好养活啊,其实就是个难伺候的主,吃肉只吃牛羊肉,其他的一概不碰。蔬菜什么香菇之类也是一概不吃。
一五一十的挑选着,哎,不对,当初谈成亲条件时,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个滑头呢。
让他帮忙,借他名声,就要她相应的做事回报。
短短一两个月,她已经从互不干涉,到给他做饭,整理书籍,再下去,估计会让她给缝衣服绣荷包了。
他是娶妻子,还是免费劳力啊。
哼,心机,真是遇人不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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