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一直也没个正经名字。
早些年也没人给他起,也没人告诉他。
不过是人家叫他什么,就认下了。
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阎君。
下凡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填报。人家问起来,就随口一说。
如此今想来,嗯,阎君,阎浚,倒是个顺口的好名字。
他的生辰,嗯,是从什么时候起呢,哎呀,忘了。
反正自记事起,他就一直在佛祖座下听经。久而久之,也就有了灵性。
自修炼初,他便整日跟在那些个罗汉后面,看他们打拳练剑,无论怎么说,就是站在后面,呆呆的盯着看,像块牛皮糖一样,赶也赶不走。
慢慢的看得多了,自然无师自通。
有的罗汉不忍他偷学的可怜样子,再略微加以指点,什么斧钺钩叉,鞭锏瓜锤,他也算是使的有模有样。
便是后来跟那些个成名已久的罗汉们打斗比并,也丝毫不落下风。
接着跟着佛祖一步步修炼,成仙成神,倒也是毫不费力。
闲的时候,他除了听经,就是去附近的北海里泡着。
漂在晒的暖洋洋的海水里,眯眼睛,随着波浪悠啊悠,一天也就过去了。
不过就是泡海水的时候不小心睡着里,偶然间现出了原形,被人发现了。
自此,什么“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之类的话语,便广为流传。
众罗汉菩萨见他聪慧,悟性高,有心把他留在西方,劝他学习佛法一途,以证大道。
嗯,想都不想的摇头,不!
他才不学那一帮秃头老和尚呢,一个个也太无聊了,整日除了念经打坐就没别的事干。
一天天干坐在那里,就能证个什么道?
要他说,有那闲工夫,去三山五海游一游,不比一天天坐在那儿啊么额哆的,要强得多。
佛祖见他好战尚武,虽心存善念,却又桀骜难驯,便也歇了留他在西方的心思,索性将他派给天帝管教。
从修理个不听话小神仙呀,生擒一个南边的大妖啊之类零碎小活儿的做起,一路升到管理仙界秩序的神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可他最讨厌的,便是文绉绉的那一套。
来来回回,都是咬文嚼字的那一套。
不干了不干了,烦都烦死了。
一甩袖子就要走,却被天帝那个老头死死拉住。
哎哎哎,难得的战将哎,可不能就这么给放走了。
正好那个时候啊,冥界有异动,几位冥王大打出手,谁也不服谁。
天帝老头一看,呶,这不就是单纯打架的好地方吗?
“去,那个敢不服,用不着报,直接给老子打!”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
“嗯”,天帝老头儿正儿八经的点头,内心暗道,嘿嘿,反正又不是他个老头子出手,出了事儿也概不负责。
“打!不服就打,打到服为止!”
“好!爽快!”
于是乎,他就顺理成章的去了冥界,当起了阎君。
初到的第一年,几个冥王都不肯听他这一个头指派的神仙。
不仅不禀报事务,还擅自放跑鬼怪,为祸人间。
他管管着来了劲儿,呦呵,非要当个刺儿头是吧。
撸起袖子一顿打,老实了。
再不服,再打。
直等打到把几位冥王倒吊起来,当成巨型扇子让他们自己摇晃扇风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个鬼怪敢起刺儿了。
也不知是哪个话多的,愣是把他说成了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杀神。
说他大闹冥界,把捣乱的冥王全部打压,川成串全部泡在忘川河里了,任由他们受河中厉鬼的撕咬,河水侵蚀。
还把任何不听话的鬼怪通通丢进炼狱里,不问因果,一个不留。
呦呦呦,当他听到这番话,就知道是那几个老家伙给添油加醋传的。
大概是想着三人成虎,借助谣言给他压下去。
却没成想,这点噱头,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哎,你说,老老实实的当官儿不好吗,就非要作。
既然这么乐意给自己找事儿,很好。
某人笑眯眯的一把揪住衣领,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用一条长长的锁链捆起来,串成串儿泡到忘川河里。
时不时呼啦一下子给整串儿扯出来,摇摇头,啧啧啧,瞧瞧这满头满脸的血啊。
感慨一下,再啪的一声,给重重的扔了回去,铁链叮当作响,渐起一地水花。
河里曾受尽欺压的鬼怪,正呲着牙张大了嘴,眼巴巴的看着越来越远的串儿,感受着河面迅速下降回落声,瞬间叫嚣着又再次扑了去。
一连数次,扯出来,放下去,扯出来,放下去。
几个回合,就奄奄一息了。
心狠手辣的某人一歪头,皱了皱鼻子,就这?
泡啊泡,时间一天天过去等到哪天心情好,放那几个老冥王出来的时候,都快泡烂了。
嫌弃的捏住鼻子,咦,什么味儿啊?这么又腥又臭。
看让河里的那些鬼给挠的啊,一个个的衣衫全部破烂不堪,撕成一条条挂在身,风一吹,冷的直打寒颤。
其中一个也不知怎么这么招鬼恨,连脸都被咬去半个,干涸的血糊住了大半只眼睛,手胡乱的向前摸索着,低下头哆哆嗦嗦的臣服,啧啧啧,那样子,丑死了。
虽然玩儿开心了,不过他的恶名也算是传出去了。
每次天,大家都躲着,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一样。
他在狠狠一瞪,胆子小的能一溜烟窜出去,就跟个炮仗一样。
要是不禁吓的,窜出去顺便在撞飞一个,嘭,炸成烟花。
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出去,就待在这儿也挺好的,安静,又都听话。
当了阎君的第一个一百年的时候,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整天除了四处闲逛,按头敲忘川河里的鬼怪,就是看着孟婆一日又一日的熬那碗咸汤。
偶尔逛逛十八层地狱,听听那帮鬼吹牛皮,日子一天天也就过去了。
第二个一百年的时候,他早已在这地府里混熟了。
有的时候一时兴起,坐在河边把那些好不容易爬来,才刚冒出头来的鬼怪再给按回去,或者照着他们光溜溜的脑袋一阵猛敲。
不然就去炼狱里,监督那些整日嚎叫痛苦不堪的厉鬼,教导他们如何唱的响亮。
别光嚎啊,啊啊啊的有什意思。叫就要叫的好听,要有节奏,有气势。
如果有些能唱出来,或是背首诗,他心情一好,或许还能减刑。
可能是因为炼狱里的刑法格外森严,又太过痛苦不堪。
所以那些熬不住的,一听到减刑,都特别听话。
于是炼狱里,逐渐兴起了一股文艺风潮。
有次天帝老头儿闲来无聊,索性暗访冥界,看看他在忙着什么。
结果刚一露头儿,就着实被整齐划一的口号,“一,二,三,四”,给吓了一跳。
小鬼们大声喊着号子,带着镣铐跑步经过。
天帝老头儿一个哆嗦,摸了摸心口,悄咪咪的从袖子里摸出颗丹药含,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越往下走,越满层的“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听的越是响亮激昂。
等下到十七层,无间地狱。
慢悠悠的走到拐角处,看着一个身全是肌肉疙瘩的壮实硬汉,吊在那儿被抽的是满身血条,硬是不吭一声。
很好。
老头儿抬脚蹭了蹭鞋不知什么时候踩的血印,看着被擦的锃光瓦亮到几乎能照出脸孔的地面,一脸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很有纪律。
很好,如此看来,他当初的眼光是多么正确啊,果然就该派他来管,看看,终于有人能治这些煞神了不是。
还没等转身走出,就看见大汉娇滴滴的捏起兰花指,夹着破锣嗓子一板一眼的唱道。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一脸疑惑的转头,啥?
兄弟,你可是能进十七层地狱的汉子啊,大奸大恶之人啊。
你,你这是弄啥嘞?
大汉一个矫揉造作的眼神飞过去,“干嘛,这样看着人家啦”。
老头儿一愣,“哦哦哦”,僵硬的拍了拍手鼓掌,鸡皮疙瘩掉一地,冷汗直流。
再抬眼,“铛铛铛”,午夜十分,正巧到了大合唱的时间。
只见一帮男男女女,头发散乱,满身是血,脸挂着奇怪的笑,一个个纷纷开口,用尽力气嘶吼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帮鬼七嘴八舌的唱道,硬是将好好的一首歌,唱出了五个调儿。
堂堂天帝也顾不得微服私访了,嘴角僵硬的抽了抽,匆匆驾了云离去。
满脑子都是那句,兰花指大汉唱的娇俏版的,“我欲乘风归去”。
正巧路过的阎君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只看天帝老头大手一挥,很好,可以,不要解释。
地府嘛,一向是脏乱差的,本就没谁愿意去。
从那以后,看天帝老头儿的反应,天更是再也没神仙管他了。
天帝都不管呢,他们废什么话,那家伙爱怎样就怎样。
只要不把天戳出个洞,就随他去。
可地狱岂止十八层。
佛法曰,苦无间断,时无间,每天万死万生,亿万劫求出无期。
有些鬼怪太天真,也可能是呆的太久,明知不可为,却还是想要试一试。
竟真的以为,表现的好就可以减刑。
殊不知,他减刑的那些,都是些执念渐消,刑法即将到期,且逐渐向善,回归本性的。
等他们可劲的表现无果后,热情褪去,在他管辖的第三百年,地府终是迎来了一场浩劫。
一些执念太深的厉鬼,联合了俩心有不服的冥王造反,放跑了鬼怪幽魂无数。
他领兵厮杀,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直到一剑过去,钉在领头造反的冥王心口,整个抹杀掉,才堪堪震慑住了其余鬼怪,平息了动乱。
可战后,仍是耗费了他三百年,去将所有跑了的鬼给追回来。
他没有派兵去追,也没有天求援,而是选择自己亲自下界,将跑的那些一个一个的给提溜回来。
正好,他也可以趁机去趟人间,领略一下尘世烟火。
索性装扮成神棍一类,四处捉拿跑出来的鬼怪幽魂。
不知不觉,就过了三百年。
三百年,对于神仙来说,只不过是沧海一瞬。
对于人来说,却相当于是短暂的永远。
起初他不会用钱,不懂如何与人交流,更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和心思。
被凡人嘲笑,骂他傻,扔石块打他。
几次三番想打架的时候,他都会深吸一口气,默默忍了下来。
在最纠结迷茫的时候,是村口的一个小姑娘帮了他。
那个小姑娘啊,是个孤儿。
自从认识了他,就跟着他一起游历。
她教他如何买东西,算账,如何开口与人交谈,如何行礼问安,等等。
起初他觉得烦,想着带一个小姑娘在身边叫什么事。
可当日子久了,居然觉得也挺好的。
有时候,他收完一个鬼回来,看着小小的她蹲在灶台前给他烤玉米的时候,总觉得心中有一股奇异的满足。
她从不问他的来路,和要做的事。只是默默跟着他,等着他。
只可惜她身娇体弱,没过几年就去了。
他将她埋在早春漫山遍野的花枝里,然后将她的魂灵抽出来,带在身边,日日用他的神魂滋养。
后来他懒得捉拿了,便将事务交给下属。
自己带着她游山玩水,给她讲一些看到的遇到的事情。
带她回到冥界,本来只想着让她呆在他身边,做个小官什么的。
可孟婆那个好管闲事的老太太,非说她是大善之人,不可拘在鬼界。
趁他不注意,偷偷喂了她一碗孟婆汤,热汤下肚,前尘往事,一梦即散。
等他回来的时候,总算来得及,把她从孟婆的手里抢过来。
可忘记了一切的她,宛如新生。强行留住,于事无补。
可数年的陪伴,让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
无论怎样,也只想留她在身边。
恰好他之前游历的时候,见到一个未成形的死胎。
看样子,应该是古时期大能留下来的。只是不知为何,魂灵早已消散。
于是他悄悄的,将她的魂灵送了进去,陈放于南海。
让她在南海的海底,日夜吸收灵气,以图再生。
反正无论转世去哪,都不过是肉体凡胎,又哪里好的过现成的神体。
为此,他还特意到天帝那里报备,用他几百年的功力,跟司命做交换,用他的气运替她改了命格。
等到第七个一百年的时候,他开始退去小孩心性,每天不是耐心处理事务,就是去看她。
看她日复一日的沉睡,有的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白白浪费了她转世为人的机会。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万年。
还好还好,她终于醒了。
长成了记忆中的美貌少女,如同他无数次猜想的那样。
他看着她整日躲在贝壳里,玩着尾巴。只敢在夜晚,出来透透气。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孤单的样子,他总是想前。
哪怕是跟她说一句话,哪怕什么话也不说。
后来啊,有一日,司命请他喝酒。酒酣十分,醉了喃喃自语,说是她的命数已定。
怕是不能再入轮回了,如果不能成神,会就此香消玉损。
他听了以后,大醉一场。
神之一字,说来简单,实则艰难。
能为神者,千百年间,也屈指可数。
怎么能成神呢?
怎么能,帮她成神呢?
哎,一拍手,有了。
为神,在于神格。
若是将他的神格分给她一半,如此,共生的神格,也就是,共生的神。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他乃天生神体,神格太过强横,即便是一半,以她的功力也根本不能克制。
搞不好反噬,那就适得其反了。
所以,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他将自身的神格,一分为二。
然后大量服药,以温养残缺的魂体。
再将温养好的神格,分给她。
想来想去,索性先将她带天,教她修炼,教她吐故纳新,将曾经她教他的一切,都教导回去。
然后每日巡访各个仙岛,以求神格分离滋养之术。
司命给他说了一个古的法子,其中有一味药,便是九藤花。
九藤花,九藤九茎九色,需以自身血肉滋养,以内心深处隐秘的期望为引,才能得以生长。
期望越重,扎根越深。
待融合血肉气息之后,所结的果实,配以龙筋龙骨等,熬出的药才方可滋养神格。
“只是”,司命犹犹豫豫的说道。
“传说中,用九藤花养的神格,是以其自身期望为引,所以温养后,再不复得”。
“没关系啊”,他笑着轻声说道。
他习从灵山,自小无父无母也无人相伴。
要说有什么念想,也不过是想,能有个人陪着他罢了。
这天地下,多的是恨他骂他的。
如果可以,让他也体验一次,被人喜欢被人爱的滋味。
若是不能够,也无妨。
其实说到底,他也不太清楚,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不像是人间所谓的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得不到的执念。
就是想要她在身边,就是想要留住她。
这到底算什么,他不知道。
嗯,想不通也没有关系,反正,只要她能活着,能陪他一起活着,就好了。
来日方长,他不急。
等他将其他的一切材料都备好,从天帝那里要来了花种,然后面不改色的在心口隔开一道口子,将花种种了进去。
眉头一皱,嗯,也不是很疼。
一天又一天,花根深种,扎进胸膛。
外人只看见满身缠绕的花枝,和彩色的花叶。
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神仙,还笑称他是最骚包的神仙。
只有年长的那些,才会看到他后,止不住的叹气。
以自身血肉为养,希望为引,种出的九藤花,只为滋养共生的神格。
亏得他神体强健,不然换个小神仙,怕不是要被九腾花给彻底吞噬,成为花土的养分。
嗯,这也就是他这么变态才能干出的事儿。
强行分离神格的痛啊,他不想再提。
就好像有人强行把你一分为二,撕裂开来,再重新武装回去。
其实说实在的,过了太久,便是疼过,也都要忘记了。
他只记得,那天阳光很刺眼,湖水很清。
分离神格后,每日还要防着它们合二为一,十分消耗精力。
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声嘶力竭的告诉他,快点把神格拼凑完整,不要在痛下去了。
可偏偏,心告诉他说,不行。
他日复一日的大量进补,却还是抵不过九藤花的吸食速度,身体日渐虚弱。
后来,呵。
脑海中,翻滚的记忆四分五裂,汹涌而出。
虚弱的他,从空中坠落的巨龙,滔天的巨浪。
银色的满是血污的长枪,战场,还有,还有满身是血的她,不知什么时候,僵硬的倒在地。
是谁?
是谁干的?
是谁,竟然敢挖了她的心?
他动用全身最后的力量,将奄奄一息的她封在了幽界。
然后凭着仅剩的一点力量,一路酿酿跄跄的飞到佛山。
昏睡前,他看着面前的佛祖,眼中有些他不懂的慈悲。
佛问,甘心吗?
心甘情愿。
佛问,不后悔吗?
不后悔。
虽然不知道,心中那股为她的冲动到底是什么,但一切,皆是凭感觉去做了。
做了,就不后悔。
佛笑了,说,你终会明白的。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无力的陷入一片昏暗里。
这一昏睡,就是五百年。
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下黑手的那个,一顿打。
居然正好是条龙?很好。
他将它绑在柱子,打了个死结,每隔五百年去抽它的龙筋,终于是攒够了全部的药。
冲大殿,天帝老头正将她的心切开两半,以做药用。
看他赶来自知理亏,有心归还。结果手一哆嗦,将她一半的心掉入了下界。
他将到手的一半,送回她的体内,转头下界找寻。
可是人间太大了,他轮回了几世,都能没找到她。
九藤花开了。
用力拔出花茎,心口下的花根弯弯绕绕,盘根错节。
他咬着牙,一点一点的用力抽出扎根在心底的花根。
佛祖的话又响在耳边,不后悔了,真的甘心吗?
他愿意的,他不在乎。
默默认真告诉自己,一点,一点也不痛的。
一手握住花茎,用力大吼一声,长长的根茎连着虬结肉块,一同甩出。
他面不改色的将果实收好,交给司命去熬药。
金色的血流淌,蜿蜒,止也止不住。
又是一万年。
太久了,久到他都以为,她是真的离去了,消失了。
大家都劝他把神格收回来,不要浪费在一个无用的人身了。
不,他摇了摇头,再等等,再等等。
直到有一次,司命急匆匆的赶来,指给他镜子里的人。
小姑娘眉目如画,一如记忆中的鲜活。
他招呼也不打,匆匆离去。
下界前,司命的嘱托尚在耳边。
“你若是想帮她成神,切记,光有神格为其铸身是不够的。
她需得历经情劫,爱离别,断悲苦,方成大道”。
是啊,情劫。
他是经佛祖点化而成,自是无需经历的。
可她,怕是需得过此一关。既然如此,不如帮她一把。
他不否认,他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也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从他被父皇赶出皇宫,一路漂泊到大晋,借着卖杂耍探望,顺道将纸条塞到某人口袋里,到制的那颗假死丹药。
甚至塞给她的玉佩,面也沾染了他的气息,方便他找到她。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哪怕秘密浅浅的掩藏在沙里,只要风不动,就永远无人知晓。
还好还好,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她。
就算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最后在她身边的,只会是他。
喜欢九藤(.)九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