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困惑中，“奥秘之眼”结束了，莱诺没再给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陆安有些失望，这次的信息量不是特别大，至于一个眼熟的雕像……这个信息太模糊了，很难针对它做出什么后续调查。

不过他本着严谨的精神，让莉蒂找来一张纸，回忆着雕像的脸，一笔一笔地把它画在纸上。

可惜画技不怎么样，只能看出个眉眼，什么素描技巧，阴影、高光一概没有。

莉蒂拿了两杯酒过来，问他有什么新情况，他只是简略地说了说莱诺的事情，更多的情况跟自己的隐秘和月隐症有关，就没有告诉莉蒂。

莉蒂说：“我已经……”

这时她的目光扫到那副画，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

“已经什么？”陆安喝了口酒问。

莉蒂看着那副画，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哦……你不是说去‘灾异之地’之前，需要勒芙兰的帮助吗？我已经跟她联系好了，晚上7点，我们去舞厅找她吧。”

“好的，谢谢。你在看什么？我画的不怎么样，别看啦。”陆安笑着把那副画卷起来。

莉蒂拦住他，把画重新展开，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作画的才艺，还会给自己画肖像画。可是这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吧，为什么不画张现在的？”

陆安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勉强地笑了笑：“你在说什么啊？”

“这不是你小时候吗，很像啊，你看这眼睛，这个鼻子。知道吗，你的眼睛很有特点，你看眼角……”莉蒂把画拿到陆安面前，指着画中人的五官点评着。

“你说错了。这不是我，这是个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的人物。”陆安发现自己的口吻异常坚定，不容置疑。

莉蒂一愣，陆安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说过话，他是怎么了？

“可是……你看……”

她看见陆安紧抿着嘴唇，眯起的眼中露出吓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画。她不敢再说下去。

“好吧，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一定是。我回趟家，晚上在玛格丽舞厅见。”陆安对莉蒂挤出一个笑容，从她手中拿过那副画，起身离开了。

陆安……你到底怎么了？莉蒂默默地看着陆安逃跑般的背影，喝了一口苦藤酒。

好苦。莉蒂从来就没喜欢过这个味道。

陆远正在读报纸，面前放着一小杯酒，他翻一页报纸就看一眼那杯酒，不时吞一口口水，舌尖上仿佛也出现酒的美味。

要不喝一杯吧？陆安不在，而且都已经倒出来了，不喝掉的话，不好吧？戒酒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一步步来嘛。

不行，倒掉它。一杯都不能喝。

陆远脑子里的两个人打架的时候，陆安铁青着脸回到家里，陆远吓了一跳，赶紧把那杯酒倒在地上，露出老父亲的慈祥笑脸，看着陆安。

“老爹，咱们的照片放哪儿了？”

陆远看儿子好像没注意到酒的事儿，松了口气，“看照片干什么？都在我房间的书柜最下面压着呢。”

陆安没有回话，冲进老爹的房间，一阵翻箱倒柜后，找出一本薄薄的相册。

那里面都是往日的美好回忆，前几页是陆远航海时的场景，第页出现了格罗。

第12页出现了陆安，照片上，格罗和陆远正一起把一个护身符戴到陆安的脖子上。那个护身符他现在还戴着，陆安的脸却变化了不少。

——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幼年的模样。

陆安抽出那张老照片，从口袋里拿出那副画，展开，把它们放在一起。

不可能……

陆安觉得心跳停止了一瞬。照片上和画上的小孩很像，几乎可以说，就是同一个人。

但这不可能，不可能。那个“灾祸之源”不是折磨莱诺的家族很久了吗？自己才不到20岁啊！

陆远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看照片和画，说：“呦，你还会画自己呢？”

“你也觉得这个画是我？这不是我，这是我临摹的，是一个雕像。那个雕像是一个很古老的人物。”陆安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陆远很肯定地说：“就是你小时候啊。你不知道吗？人对自己的长相是最认不清的，别人往往更了解你长什么样子。”

“真的……是我？”

话说出口，他自己就给出了回答：是的，这就是你，别骗自己了。这就是你。

不然为什么莱诺会突然想要杀死你？因为你是灾祸的源头啊。

至于莱诺临死前说的“果然”……

大概是想说“果然还是被‘灾祸之源’杀死了，宿命不可摆脱”之类的话吧。

可是为什么……我不懂。

“就是你啊。你怎么了，刚才说的雕像是什么意思？”陆远问。

陆安喃喃地说：“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说什么呢？你就是我从海上捡回来的陆安啊，执命人，陆安，未来的佣兵王，陆安，陆远的儿子，陆安。”

陆安抬头看向陆远的脸，那张面孔一瞬间有些陌生，陆安的目光移动着。

先是老爹眼角的皱纹，然后是他有些发灰的黑眼珠。

陆安看着陆远的眼睛，那种关切的注视是那么熟悉。

他清醒过来，是啊，我是陆安，与陆远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陆安，这才是我最根本的身份，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我已经是万神殿的主人了，还怕再多一个“灾祸之源”的身份吗？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段记忆空白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到底……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多久？

陆远拍了拍陆安的肩膀：“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去做饭。”

陆安认真地做这顿晚饭，在洗菜、热锅、炒菜的过程中，他渐渐平复了心情，理智地分析起种种不可解释的情况。

“救自己”的刻字和月隐症的“灾祸之源”似乎是矛盾的。

前者表明自己曾经陷入某种危机，而后者恰恰相反——自己是他人灾难的制造者……

再加上右手的印记和莫名其妙地篡夺了万神殿……

有什么情况可以同时解释这些吗？

一定有，但是目前线索太少了。陆安现在只能判断，一切的秘密都藏在那段记忆空白期里，一定要找到幼年的自己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