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要报警,有人聚众斗殴……就在三环边上,河边上那条小路……对,还有个女学生……”
夜风里,冰冷的女声顺着河边一路飘过去,显得格外清晰。几个闹事的学生听见有人报警,如同遭受五雷轰顶。
带头的人心烦气躁的啐了一口,给几个刚才还无比中二,现在却呆若木鸡的学生打了个手势。
学生们就是学生们,服从命令训练有素,瞬间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逃去。
那女学生本来是被人死死的拽着,这下却成了个累赘,被一把甩到路边,好不容易站稳准备跑走,却慌乱的左脚绊右脚,非常难看的摔到地上。
姚以岸走到女学生跟前,对她眼里恐惧视而不见,毫不客气的把人拎起来,打眼将人扫了一遍:只是脸上红肿,衣服穿得尚算整齐,不像是有什么事。再看另一头躺在地上的那个,身上沾了一大块泥,正咧着嘴躺在那喘粗气,看神色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姚以岸总算是松了口气,回头冲着跟过来的许直道:“走吧。”
“啊?这就走了,不等警察?”
“等什么警察,吓唬吓唬得了。”姚以岸没好气的说着。
这个年纪的学生家长没一个好惹,她可不想掺和到未成年人教育的问题上,她打量一下四周,周围已经没了那些学生的影子,而留在原地的女学生因错失逃跑良机,一直精神紧张。听她说没报警,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呼出一口长气。
许直对姚以岸的说法也没太意外,他点点头,打量着地上躺的男学生。虽然他穿的校服和之前几人不一样,但看着跟那帮学生应该差不多大,一张脸让人揍得鼻青脸肿,耳朵后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伤了,拉了个小口子,正缓缓的往出流血。
许直倒是没大惊小怪的问他要不要紧,这点小伤对于男孩子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上前去想拉一把,男孩瞥他一眼,不领情的躲开他的手想要自己站起来,但帅不过两秒,脚底下一个踉跄又跌坐回去。
姚以岸看着他这幅狼狈样抿唇,想了想还是扭头回了桥上,她记得许直的车里有个小急救包。许直大概知道她回去干什么,也没搭腔,而是老神在在的从兜里摸出包烟,点了一支叼在嘴里。被打的男孩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他看了当即一乐,将手里的烟连同打火机一并扔过去。
这回男孩倒是挺配合,手脚麻利的接了烟和火,十分熟捻的也点了支烟叼上,跟许直一起吞云吐雾。
许直看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心中大概有数了。
跟他小时候一样,傲娇,但能沟通。
他朝一边不知所措的女学生扬扬下巴:“女朋友?”
对方不说话,收起刚露出没多会儿的松弛,毫不客气的瞪他一眼。
许直又打量半晌:“英雄救美?”
这回男孩依旧没吭声,但好在没再瞪他,只默不作声的坐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多会,姚以岸从桥上下来。她把从车里找到的小包递过去,但对方很不乖巧,不说话也不伸手接。
“兔崽子。”
姚以岸低声骂了一句,没好气的往他身上一扔就不管了,捡起他手边的烟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等抽了一半,她踹了踹坐在地上贴发呆的人,“给人送回去。”
男孩连头也没抬:“不认识。”
姚以岸盯着他的脑袋顶,很想给他一巴掌。不认识还自己一人跟着裹什么乱,真当自己是英雄下凡?
姚以岸这一掌没来得及拍下去,那女学生终于有了动作,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桥上:“那个……我在那直接坐公交就行,直达。”
女学生说话的样子看起来神志清醒,不似方才那般吓傻的模样。姚以岸只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埋头抽烟。
几个人都默契的不讲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里事,一时之间安静的诡异。
抽完烟,几个人顺着来时候的路上了桥,桥上不远的确有个公交车站。姚以岸自认没那么大的好心,只带头目送女学生自己走去车站,上了一辆公交车,就扭过头来准备打道回府。
她步子迈得飞快,许直快走两步跟她并行,碰了碰她的肩膀,朝后头默默跟着的男孩瞅了瞅:“这个呢。”
姚以岸似是才想起来他的存在,一边给几米外的车子解锁,一边冲他吐出一句:“自己该上哪上哪儿。”
乖乖听话显然不是男孩的行事准则。听见她的话,本来还不太情愿跟着的男孩瞬间扁了扁嘴,脚底一个加速的从他们身旁超过去,不经同意就拉开车门坐上去,许直想阻止他带着一身脏泥上车却也晚了。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变成了三人行。
许直坐在副驾上,毫不掩饰的透过后视镜又将这孩子打量了一遍,等到看的对方心里发毛快要骂人,他才扭头朝他一笑:“你就是唐晏啊。”
唐晏不说话,看起来并不想理他。
许直也不在意,拿了姚以岸的包,从里头翻出包湿纸巾往后一丢:“把脸擦了。”
纸巾是奔着唐晏的脸去的,他不打算伸手接,一个侧身躲过去,纸巾落空,“啪”的一声掉在一边。
“嘿!车都上了,装什么清高呢。”
许直斜他一眼,怎么现在的孩子比他们那时候傲娇更甚,他小时候可没这么难搞。
唐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的话也不搭腔,而是对着上了车就一直事不关己、专心开车的姚以岸问:“去哪。”
姚以岸听见了也当没听见,稳稳当当的将车驶上主路。
还是许直好心的充当发言人:“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去。”唐晏不出意外的眉头一皱,他现在一身狼狈,一脸是伤,回去肯定会惊动老妈。他不怕老妈揪着衣领子教训他,但他怕看见老妈一边打一边哭。
姚以岸也不问他为什么不想回家,只冷着脸:“不想回去你上车?”
唐晏没言语。他挨打之前兜里东西早都被摸了,别说钱,连公交卡都被那帮孙子掏走,手机也落在学校,这会身无分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平常也就罢了,这两天小风刮得勤,他可不想大半夜的跟马路牙子上徒步。
许直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猜了个大概,他上中学那会,天天跟张凯几个兄弟四处厮混,这种情况他不是没遇见过。“要不让你姐给家里打个电话,晚上住我那。”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我那游戏可多了。”
唐晏本来想说不用,可听见后半句,眼睛明显一亮。
但姚以岸丝毫不讲情面,对着二人喝道:“少废话,你脑袋不疼了是吧!还有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家!”
“……”
即便姚以岸面色如常,但这一嗓子却透露出不可忤逆的意味来。于是车上一个等着蜂蜜水伺候的继续头疼,另一个身无分文的也不得不隐忍低头,任由她将车开到了回父母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