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直赶到姚以岸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小区里头来往的人不多,只偶尔能看见牵着大型犬出来遛的住户。
许直站在姚以岸家楼下,给她打电话,准备让她下楼来拿东西,但是电话拨了几次都没人响应,于是又换打她家里的座机,依旧没有人。可看窗户,屋里明明是亮着灯的。
沉住气又打了几遍,还是没能接通。恰好,有同一楼的居民牵着只走路只肯横着走的哈士奇到楼门前,许直赶紧默默不语的跟上,神情泰然自若的仿佛是进自家楼门。
上楼,按姚以岸家的门铃,反复两三遍还是没人应。许直心里不安,正想着是再等等还是干脆破门而入,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姚以岸从门缝探出个头来,呵呵朝他一笑就转身回去。
“干嘛呢这么半……”许直将门推开准备进屋,一句抱怨的话没说完,就看见站在屋里的某人一愣。
姚以岸此时身上只裹了一件宽松的旧睡袍,腰间系带系的有点难看,走动之间,两条修长的大白腿在衣间若隐若现,还浑身裹着一层暧昧的水汽。
许直只觉得喉咙有些痒,干咳一声,还没说出口的话算是彻底咽回去了。他飞速移开双眼去看她的头顶,见她正手执浅色毛巾擦拭头发,生硬的挤出个嫌弃的脸道:“水都滴地板上了,能不能利索点。”
姚以岸将他尴尬的神色尽收眼底,忍不住回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曾撞见过一回许直出浴,同样的场景,她可是一点都没尴尬。她趁许直眼神发飘,隐去嘴角的笑意:“又不是你家地板,你操什么心。再说,要不是你跟催命似的按门铃,我至于这么着急吗。”
“还不是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按门铃也不应,我是怕你一不留神猝死在里头。”
“没猝死。谁知道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姚以岸也不跟他犟嘴,只边问边狠狠的搓头发。觉得擦的差不多,伸直手臂从桌上抽出两张纸巾蹲下擦地。
地板上星星点点的水迹被她手快的两三下就抹了个干净,许直的心上却是跟着她擦地时领口敞开的幅度“突突”狠狠蹦了两三蹦,力度之大,震得他脑仁生疼,嗓子眼冒烟。
姚以岸的确没猝死,可他快猝死了。
他忍不住后退两步,躲的远远的,深吸一口还残留着洗发水香味的空气,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江凯让我把这个给你。”许直说着,将手里的两包茶叶朝手边的沙发上一丢,不顾姚以岸抬起头来疑惑的神色,受了惊吓一样,几乎是立刻转身,拔腿就走。告状莫晓天的事,早就忘到银河系外头去了。
姚以岸看着他匆忙跑出去的背影,不禁无奈笑笑,她上前两步将他忘记关的门关上落了锁。手上麻利的用毛巾将头发裹住,然后甩开脱鞋跃上沙发去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讶异:“说完了?这么快。”
“说什么呀,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呢,人就跑了。”
“怎么跑了,你干嘛了?”
“没干嘛,洗了个澡。”
她浑不在意的抠抠指甲,嗯,该剪了。
电话里头愣了两秒,随即笑开:“懂了,长针眼系列。直男这胆子,我也是服了。”
“他平时不是挺胆大的么,怎么一到我这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怂呢。我有这么可怕么?”
“我看不是你可怕,是你在他心里有点可怕。”
姚以岸一听,顿时没了心气,随手按了免提就把手机往边上一扔:“那不还是可怕么。”
“那不一样啊。你想想,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他看别人不害怕,偏偏看你害怕。”
“因为在他心 里我不是女的呗,那一瞬间让他产生了背叛感,身边的铁血好兄弟居然是个女的,所以备受打击,一蹶不振。”
“哈哈,别胡说。我以一个男人的立场告诉你,这不叫打击,叫冲击。你容他回去好好消化消化再说。今天这事是个转变,他应该很快就纳过闷来了。”
“算了吧。”姚以岸叹一声气,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他要是能纳过闷来,还用等到现在么。我现在是彻底绝望了。”
“别绝望。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你就是不相信他,总也相信我吧。”
“不相信,你俩是一丘之貉。而且事不过三,类似的情节已经上演三次,我不想再来第四次第五次。坚持到现在,我已经累了。”
“你确定现在放弃吗。要我说你真应该早点告诉他,不然也不用拖到现在。”
“唉,你别给我上课了,是我自己策略出现问题,以为只要一直在他身边戳着早晚能把人等到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晚,你再等等。这么多年过来了,不差这两天了。听我的,再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也再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姚以岸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的目不斜视,很快便一阵刺痛,声音也有些干哑,她说:“江凯,我已经不想再做无用功了。”
这一晚,天上不知何时飘起细密的雪花,在小区路灯的照耀下,纷飞的雪花安静的颇为伤感。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姚以岸的屋里只亮着一盏台灯,静静的伫立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好似那雪花打在身上,浑身凉飕飕的。她静默的看了十来分钟,终于身上被冻的一个激灵,不再想什么有的没的,赶紧一掀被子钻进去埋头抱团。
许直今晚注定失眠。他在自家的大床上翻 来覆去的折腾,横躺竖躺的都睡不着。他索性不睡,窜起来跑去客厅,用他的老古董录像机看录像带。画面是依旧清晰的,只是发不出声音。他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再开一瓶啤酒,盘腿坐在地板上,除了发呆就是叹气。
同样一盘录像带播送了将近三回,他才终于迷迷糊糊的靠在沙发上浅眠。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梦见许多过去发生过的事,有江凯,也有丁旻妍。要说让他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那在梦中匆匆一闪就将他惊醒的白花花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