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又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他黯然道:“你已为她受了太多苦,你们才更应该在一起的。她本就属于你的,无论什么人都不该拆散你们。我不能,因为我根本不配!”
自从他第一次看到姜佳时,他就决心要用自己这一生去爱她,这决心他从未改变过。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太自私,他要牺牲自己,因为他忽然觉得杨开泰比他更需要姜佳!也远比自己更爱她!
“你应该好好的对她才是,像她这样的女人,世上并不多,以后我也许再也找不到了。”杨开泰慢慢的向他走了过来,说道:“我知道她还在等你的,因为我知道你不光是她的爱人,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有些事情是命运的安排,你无法跟命换,即使你拿命换。有些事情并不是你喜欢就可以的,时间的磨砺,已让杨开泰将很多事情看的清楚。
流逝的时间当然永远不会回来了,可如果能回来又会是怎么样呢?杨开泰还是会选择和姜佳在一起吗?只为了那短暂的幸福。他自然是一直爱着姜佳的,但他会不会放弃这段感情呢?因为他不想因为短暂的幸福,给自己带来无尽的伤害,也许直到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们又走回了小楼,远远的就看见姜佳他们在楼下往这边一直观望着。看着他们二人都回来了,她开心极了,杨辉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他已经哭着扑在了杨开泰的怀里,黑衣人也走过去,姜佳扑到了他的怀里,他也伸手抱住了姜佳。姜佳眼角看向了杨开泰,心里有点失落,到现在,她才知道杨开泰对她很重要。因为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已失去了他。女人为什么总是对得到的东西不屑一顾,又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时才知道惋惜呢。
天空下起了小雨,秋天的雨总是特别的凉的,冰冷的雨滴在杨开泰的头上,他却觉得舒服得很,他觉得很轻松,就像是刚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两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等待着他们的归来的,还有那位帅气的男子,他似乎并不着急,也同样不畏惧寒冷的秋雨,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根木头,他既不会动,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早就知道,语言的技术,该你沉默时就要沉默,这样才会受到主人的欢迎。不该你说话时的胡言,只会让人厌恶,那是人生致命的错误。此时,正是他应该闭嘴的时候。
外面既然下雨了,人自然是要进屋的,大家分宾主落座,杨开泰还是坐在了主人的位置,帅气的小伙子坐在了黑衣人的旁边。
杨开泰摸出了个酒葫芦,他大口的喝着酒,帅气男子的喉结也跟着动了动,看他的神情,就像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了。杨开泰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说道:“喝口酒么?一口酒在这寒冷的日子里,却可以给人暖意。”杨开泰的笑很神奇,他的眼角虽然已有了皱纹,但他眼睛却是年轻的。这双奇异的眼睛,黑白分明,就仿佛春天阳光下的翠枝,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帅气的男子也没有做作,拿过酒葫芦便喝,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倒,酒根本没有经过他的嘴,而是直接从喉咙倒了下去,剩下的酒,被他一口气喝光了。他眯着眼坐在那里,连动都不动,黑衣人见过他这样子,早知道他这是在那里品位。过了一会,他长长的透了一口气,说道:“酒虽然不好,也太少了,但想到是杨大爷赏的酒,味道也就好些了。”
杨开泰越看越觉得此人有趣,不由笑道:“好,自古英雄多豪饮,我已多年没遇到像阁下这般豪饮的人了,今天阁下要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一定奉陪到底!”
帅气男子也大笑道:“能和杨大侠一起喝酒,我也算不虚此生了。”
姜佳以安排下人们去准备酒宴了,菜还没好,送来的酒却是上品。
帅气男子举杯道:“人生每多不平事,但愿长醉不复醒,恕我放肆,我敬您一杯。”
杨开泰一饮而尽,笑道:“有什么不平事,说什么不复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帅气男子笑道:“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杨大爷,我再敬你一杯。”他眼睛里除了酒之外,似乎再也瞧不见别的,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喝酒。
黑衣人笑骂道:“好个酒鬼,什么意思?只知道喝酒,你连正事都忘了么?”
帅气男子咧嘴一笑,说道:“这意思你难道还不懂么?只不过是酒瘾大发而已,我酒瘾发作时,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先喝了酒再说,哪有心情为别的事情犯愁。”
黑衣人失笑道:“你听见没有,我早就知道这酒鬼不是个东西,只要一有酒,立刻就六亲不认了。”
杨开泰笑道:“酒鬼都有这个毛病,你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如果有我倒也想学学。”
黑衣人道:“我这兄弟为人最是豪爽,但一遇到自己的事就婆婆妈妈,今天他既然不愿意说,兄弟我只好代劳了。”黑衣人心里明白,他是自己找来帮忙的,可是自己并没有把实情告诉他,此时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所以不肯言语,那么自己只有厚着脸皮帮他开口了。
不过杨开泰不等他说完,已经问道:“前面镇上死了不少人,不知是什么匪帮干的?”
黑衣人叹了口气,道:“什么匪帮?土匪有这么狠吗?那是官兵干的好事。”
杨开泰笑道:“官兵?官兵怎么会这样无法无天、烧杀掳掠?他们长官不理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长官怎么会不理?长官带头干呀,好的东西他先拿,好看的娘们他先要。”说道这里,他英俊的脸上已经因为激动愤怒变的通红。
杨开泰道:“天启皇帝朱由校杀害忠良,宠信奸臣魏忠贤,任其贪赃枉法,祸国殃民,以致天下元气大伤,流寇四起,而官兵更是不如匪帮,说是剿匪杀贼,其实山里的盗贼,十个倒有九个是给官府逼得没生路才干的。”
黑衣人正色道:“正是如此。”
杨开泰道,“看来你都明白,那就不必再说了,李成梁的义子又怎么需要我这种江湖浑人的帮助。”他站起身走到黑衣人面前说道:“郭达明,过完今天我就会彻底离开,此间已是你的,你有什么事也不必和我商量,只是我希望你莫做出对不起祖宗的事情。”
这黑衣人正是白面书生郭达明,他武艺高强,但并没有什么专属的武器,兼之文采风流,皮肤白净,是以得此外号。此时杨开泰对他直呼其名,看来早就对他了解清楚,只是一直不点破而已。
帅气男子也站了起来,他行礼说道:“我在李成梁帐下,随他征战,英勇冲杀,屡立战功。所以李成梁对我很是赏识,认我做了义子干儿。”他苦笑道,“可我却知道,我外祖父王杲确是死于他手,我认贼作父,假装不知,表面上对他效忠,实则恨不得杀了他。”
杨开泰问道:“王杲是你外祖父?”
帅气男子点头道:“正是,杨大侠可是曾认得我外祖父。”
杨开泰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那么你为何不下手杀了李成梁呢?”
帅气男子道:“我慑于李成梁的凶名,不敢轻举妄动,刚刚那被郭大哥杀死的老头,也是李成梁一直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我只有等待时机再采取行动。”
杨开泰笑道:“那你前来找我做什么呢?莫非想让我代你出手?”
帅气男子道:“此等大仇,怎能假手他人。另外李成梁固然可恶,确是该杀,但杀了一个酷吏,只怕会有另一个酷吏来接班,世风如此,又怎么杀的完,我希望能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在那里在图报仇大业。”
帅气男子向杨开泰抱拳道:“李成梁若知道我跑了,必然派兵来追,我若跑的快些,或者他查的慢一些,也许我都能不等追兵到达,就已经跑到关内。野猪皮想求前辈与我同行,送我一段路程不知可否。”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杨开泰。
他话说的虽然委婉,但杨开泰已经听明白了,既然不用自己护送也能到达,为何前来求自己呢?他是想让自己帮他完成‘大业’。
百家姓中并没有姓野的,若说是孔子故乡山东曲阜人氏,一直遵从老姓,也断言不会给孩子起猪皮这样的名字,只有关中有此可能。杨开泰问道:“努尔哈赤?”
野猪皮躬身道:“正是。努尔哈赤汉语的意思正是野猪皮,我与前辈一样都是关中人氏。如今不光关外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关内百姓更是饱受欺凌,是以野猪皮厚颜请求前辈拔刀相助,与我同回关内,共举义旗,吊民伐罪。野猪皮不只是为了报仇雪恨,更是想救民于水火之中。”
杨开泰皱了皱眉,叹息道:“我平生最怕麻烦,麻烦为什么总要找上我?”他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回答,直接站起来就走。
郭达明上前拦道,“杨兄,酒菜马上就好了,何必急于一时。”
杨开泰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停顿,直接从门口走了,郭达明也不好继续再拦,毕竟他和杨开泰本就没有多大的交情,杨开泰没有找他的麻烦已经是万幸了。
杨开泰刚走,酒菜果然就做好了。郭达明举杯道“我们先饱吃痛饮一番,而后咱们就出发。”
野猪皮也不答话,杨开泰的酒葫芦还在他的手中,他先将酒葫芦满满的灌上了,又大口的喝了几杯,他这才拍了拍郭达明的肩头,笑道:“以后我们若是还有机会见面,希望还是朋友。”他大笑着接道:“因为我实在不愿意有你这样的仇敌。”
郭达明望着他,诧异道:“你要自己走?”
野猪皮道:“这是我的事,和你并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找你帮忙,你为何要跟我走?”
郭达明道:“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走的么?”
野猪皮道:“我们说好的是找出杨开泰,并劝服他和我们一起走,对不对?”
郭达明愧疚道:“对不起,这件事上我骗了你。”
野猪皮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并不怪你。只是既然没有劝服他,我就不算失约了,我并不想要你同行。”
郭达明叹道:“我知道你是怕连累了我,并不是不愿和我同行。”
野猪皮微笑着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反正迟早总是要分开的,早几天迟几天,又有什么分别?况且,我马上就是通缉之人,你和我在一起,只怕嫂子也要受到牵连。”
郭达明沉默着,倒了两杯酒,道:“我再敬你一杯。”
野猪皮接过来一饮而尽,笑道:“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忽然转过身,大步而去。此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香味,还有雨水蒸发产生的雾气。坚挺的身子在浓雾中渐渐消失,气氛静得只可以听到屋檐落水的声音。
野猪皮已经走远了,他忽然又转身望去,拿出酒葫芦,苦笑道:“来,郭兄,我再敬你一杯,你知道我并不是真的不要你跟我走,只不过你刚刚放下心事,与嫂子相逢,跟着我走永远没好处的,危险和不幸的事已经和我交成了好朋友,我此行只怕危险重重,我又怎么能害了你呢?”
野猪皮知道现在城中虽然没有贴满了抓捕自己的告示,但是迟早会的,他早料到这一天的,是以早就准好了化妆的工具,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他性格本就豪爽,此时这般打扮倒是符合气质,竟也看不出易容的模样。
天色渐黑,野猪皮赶路也有些累了,便想找个客栈歇脚,小镇不远处有一个悦来客栈,店小二已经一脸热情的迎了出来,做生意的人大多都是很有眼光的,他已经看出来,这会是他的主顾。
“一间上房,两碟牛肉,三壶好酒,酒里可不能掺半点水,然后再去将我的酒葫芦灌满。”野猪皮自然知道,自己现在被通缉是不能喝醉的,但酒葫芦里的酒早就被他喝光了,此时酒瘾发作,少不得要痛饮一番,“把马牵下去吧,喂最好的饲料,我明天还要赶路。”
“大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店小二已经笑着接过了马。
酒葫芦已经灌满放在了野猪皮的身边,他正在桌前喝着酒,酒并不是好酒,但真的没有兑水。天色渐渐黑了,店小二认为已不会再有什么主顾上门,便早早的把门插上了,可还没一会就传来啪啪的砸门声,店小二又急忙去开门,门外来的是四名差人。
只听门外一人粗声喝道:“干么不开门?”也不等回答,啪的一声,就给店小二一记耳光。
店小二不敢争辩,笑道:“上差老爷,小的耳朵不好,没听见。”哪知又是一记耳光,那人骂道:“没听见就该打。快点把好酒好菜拿上来。”
店小二道:“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接着啪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光。
身旁另一人说道:“老张,算了吧,今日跑了整整一天,只收不到十两税银,大家心里不痛快,你拿他出气也没用。”
老张道:“这种人,你不打他还行?这几两银子,不是我打断那老头的狗腿,这些龟孙们肯乖乖拿出来吗?”
另一个年纪略长中年人道:“这些乡下人也确实可怜,穷的米缸里数来数去也只有十几粒米,又哪有什么钱了,只是我怕大老爷又要骂咱们兄弟没用。”
正说话间,忽然野猪皮的马嘶叫起来。四名差人出门查看,小声议论起来,说乘马之人定在屋中借宿,看来倒有一笔油水,抓过店小二相问承马之人,店小二知道他们要害人,本不愿说,只是刚刚被打的怕了,只有从屋外向野猪皮指去,他们便直接进屋来寻。
那四名公差不住向野猪皮打量,一名满脸横肉的公差斜眼问道:“喂,朋友,干什么的?”
野猪皮知道这人正是刚刚打人的那个老张,若是平时自然是要好好教训一番,只是此时自己回家心切不愿多惹事端,说道:“我是来探亲的,天色黑了,便住在店中。”
老张夺过他背上包裹,打开一看,见里面很多黄金白银,喝道:“探什么亲?瞧你就不是好东西!这些金银哪里来的?定是抢来的。好,现今拿到贼赃啦,跟我见大老爷去。”他平时欺辱乡里惯了,百姓也都知道县太爷也不是好东西,自是不愿去的,他便也想用这招把野猪皮吓跑。
野猪皮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是以笑道“我家亲戚是朝中大官,知府大人见了他也客客气气。见你们老爷去,那是再好也没有啦!”另一名中年公差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心想这事只怕还有后患,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他,发笔横财再说,突然抽出单刀向野猪皮劈去。野猪皮随手抓住这名公差的手腕,怒目望着他,野猪皮不愿泄露身份,是以并未伤人。
那公差高声叫道:“反了,反了,大胆盗贼,竟敢拒捕?”另外几名公差也大叫:“捉强盗,捉强盗。”他们诬陷野猪皮是盗匪,心想杀了人谁敢前来过问?
这几个公差自然不是野猪皮的对手,但野猪皮却也不想在客店里杀他们,是以拿着包裹,拔腿就跑。公差们见他逃跑,呐喊着追了过去。不一会公差已追上野猪皮,前方道路愈来愈窄,野猪皮竟跑到一个死胡同里,公差们向他逼近。老张不由骂道,“跑呀,你怎么不跑了,叫爷爷们好追,老子要是不在你身上捅个七个窟窿,就算对不起你。”
野猪皮并不答话,只等他们全部靠近,这才出手,因为他怕杀了面前的老王,其他人若是一拥而上那还好些,若是调头就跑自己也没有办法,只怕还会泄了行踪。但此地杀了人,天亮便会被人发现,自己只有连夜兼程了。
他又回客栈牵走了自己的马,在马槽里扔了一锭银子,他不愿进去交付银子,只因他看见店小二和那几个公差说完话,公差才去找的他,此时他若进去,言语不合,势必会杀了店小二,他又何必枉杀性命。另外,店家也是看到公差和自己一起跑了出去,此时自己一人回来,也不好解释。
借着月光,他骑马又行走了一晚,天刚刚蒙蒙亮,对面却有一批军队赶来,一共十多人,看阵容似乎是在运送什么贵重物品,但他们既然没有用车,东西想必是在身上,既然只是放在身上,那东西想来必不是金银。他曾听李成梁说过,近期会有一件重宝将到,听说是什么金丝软甲,是地方上人得到后准备献给皇上的,莫不是就是他们?野猪皮一连跑了一天一宿,实在劳累,心想,管他们呢,只要不是来抓我的就好的,但别说他们从我前面而来,就算是从我后面追来,此时李成梁也不敢确定我就是跑了,即使发现了,通缉的告示也没有这么快,跟何况我还易了容。
他心中并不害怕,所以迎面而行。只是他不想迎面而行也是不能的,此中只有这么一条小道,他若不走岂不更惹人怀疑。
这伙官兵见到野猪皮孤身一人,身上的衣服也算华丽,便起了图财害命的心理,其中一人靠近另一个长官模样的人小声说道,“前面有一只孤羊,我们宰了吧。”
“胡闹,你可知,我们运送的东西至关重要,怎可旁生枝节。”那长官模样的人斥责道。
另一人过来帮腔说道:“此次,兄弟们一路辛苦,也没有什么油水,大人不妨就许了兄弟们这一次,杀个把人,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而且,这只羊看样子肥的很哩。”那长官模样的人似乎已被说动,微微点了点头。
当下他们不动声色,继续前行。野猪皮本是有武功在身之人,自然耳聪目明,只是距离太远,他们又声音太小,听不太清,但看他们动作神情,自觉要小心提放。果然,他刚刚走近,一名官兵忽然率先出手,向他砍来,接着所有人都蜂拥而上,此时他不想动手已是不行,路上他怕被怀疑,长剑一直放在包裹中,现在想取,已经来不及了,好在对方人数虽多,却没有高手。
野猪皮丝毫不惧,左躲右闪,官兵的兵刃始终伤他不着。那长官模样的人看着着急,拔刀上前夹攻,其他官兵怕误伤到长官就没敢继续出手。野猪皮大喝一声,那人吃了一惊,一刀没砍准,野猪皮劈面就是一拳,打得他鼻血直流。他只顾护痛,手中单刀已被野猪皮抢了过去,野猪皮横刀挥出,直接砍死了一名官兵。他兵刃在手,如虎添翼,刀光闪动,又有一名官兵被他砍中了脖子,脑袋掉在地上,被马蹄踢到,咕噜出去好远。那长官不敢再战,不顾同伴死活,撒腿就逃。野猪皮怒目而视,大吼道,“你若再敢跑,我就先砍了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