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厚重的铁门紧闭着，空荡荡的手术门外，现在只有程家宝和程宇浩，一人站一边，谁也没有理睬谁。

程宇浩在恨自己擅自替赵云燕做主张，程家宝则是在想程宇浩未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俩人各怀心事，午间的走廊一时静的出奇。

“呼啦”，一位身着深绿色衣服的大夫从厚重的铁门里探出头来，“谁是赵云燕家属，过来签字。”

程家宝和程宇浩不约而同同时过去。

“你俩都是赵云燕家属？一个人签字就行，病人现在失血性休克，急需大量输血。”大夫口罩里的表情应该是诧异的，看到一下子过来两个小伙子，而且两人长得也不像，不奇怪才怪。

“我来签字，我是她好朋友。”程宇浩当仁不让抢先过去签字。他似乎在向程家宝表示强烈的不满。

程家宝没有抢过去签字，因为他到现在一直在认为孩子不是他的，而他和赵云燕也没有做过什么，作为纯洁的朋友关系，他认为谁来签字都可以。

“请问大夫，孩子怎么样了？”虽然程宇浩很是担心很是自责很是生气，但他还没忘记赵云燕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签字时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打探。

“孩子没了，现在全力抢救大人。”大夫平静的说完，然后在厚重的铁门缓缓闭合中匆匆而去。

大夫见这种生死离别的场合见多了，说起来平静如斯毫无波澜，但是站在门外的俩小伙子却禁不住心头一颤。

走廊里除了铁门关闭时轻微的余音回荡，剩下的又是沉闷的安静和沉默。

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程宇浩现在的心情很是符合鲁迅先生这句话，“我是尊重云燕的选择呢，还是现在就告诉程家宝真相？我到底是继续保持沉默，还是在沉默中继续隐忍？不吐真是让人不快，哎……”

孩子的失去和赵云燕的失血性休克，又给了程宇浩想替赵云燕告诉程家宝真相的勇气，他现在很是懊恼很是纠结。

程家宝听了大夫的话，心里也是波浪翻滚难以平静，只是没有程宇浩反应这么强烈，看到对面埋头蹲着的程宇浩，忍不住劝解“程宇浩，大人能保住就很好，……”

程家宝一番好心的安慰，还没说完，就被程宇浩突然打断，“程家宝，你住嘴！不要给我讲什么大话，我现在不想听你讲话。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一直以为你是局外人，赵云燕怀孕的事和你无关？”

程家宝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竟然点燃了一个火药桶。没错，程宇浩就是一个火药桶，刚才就一直在酝酿要不要爆发，现在被程家宝那番置身事外冷静如常的言语一刺激，终于乘势而发，喷薄而出。一时隆声大作，火光四溅。

看着程宇浩猩红的眼睛，暴怒的青筋，和他那快速张合的双唇，程家宝惊呆了。

程家宝惊呆了，不是因程宇浩激动的表情，而是为程宇浩嘴唇里不断蹦出的字眼。他在想:“赵云燕怀孕真的和我有关？孩子真是我的？这到底是怎回事？”

程家宝现在是满心疑惑和满心的不解，他没有吭声，他在静静的等程宇浩接着往下说。

“程家宝，你是不是现在感觉很迷惑很不解？……”程家宝脸上满是不解和迷惑，程宇浩显然看懂了。正要快意似的一口气说完，但此时，不知道怎么又忽然想起赵云燕晕倒前那双恳求的眼神，所以他稍微停顿了下来。

“对不起，云燕，我又差点把真相说出来，请原谅我的冲动，我实在想让他知道这一切，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不知道也罢。”想定后，程宇浩发热的头脑就顺势凉了下来。

“你怎么又不说了？你是不是要说孩子是我的？我是孩子的父亲？”程家宝正在全力以赴的接受即将到来的真相，突然又遇到中止卡壳现象，实在憋得慌，干脆一口气问出所有心中疑惑。

“呵呵，程家宝，你想什么呢？你跟云燕亲密过没亲密过你不知道吗？孩子怎么会是你的？别做白日梦了，现在可是大白天。”程宇浩用讽刺般的言语帮自己未完的话圆了个场。

“按常理是这么个情况，可是你为什么每次反应这么强烈？”程家宝想想程宇浩在南山中学的表现和刚刚过激的反应，感觉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

“你想知道吗？”

“嗯，你说。”

“我和赵云燕大一时就是同学，现在已经认识七年了，感情一直很好。现在云燕怀孕快生了，你非得让她给你的那个什么初恋做个什么解释说明，我很不情愿她帮你这个很无聊的忙，所以我在南山中学的态度十分不好。”

“今天，云燕失血性休克，孩子也没了，这一切全是你非得让她帮你的那个什么狗屁忙导致的，所以我很生气，很想现在就揍你，但念在云燕对你的好感上，我忍住了。”

“这下明白了吧？”

“对不起，对于云燕对于孩子，我会补偿的。”

“呵呵，补偿？孩子没了你还拿什么补偿？”

“对不起，我用词不当，孩子是无法补偿的，不过我这里还有点积蓄，你先拿着。”程家宝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他这些年开快递公司攒下的钱，不多，就十五万，全部在这张银行卡里。

现在公司着火没了，公司账上的钱给员工发发，给顾客赔偿下损失，早已空空也，程家宝身上现在就仅剩下这张卡。为了弥补自己对赵云燕造成的伤害，他把全部身价拿了出来。

“你不当面给她吗？”程宇浩没有接银行卡，而是问程家宝。

“我当面给她她不会要，她是个好女孩。”

“你感觉很是良好啊。”程宇浩听到程家宝亲切肯定的话语，一时醋意泛滥，说话间都带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你不要误会，赵云燕一直当我的助手和公司的会计，我们只是好同事，她知道我的经济状况，我怕到时她可怜我，不肯接受这张卡，所以我不能当面给她，还请你代为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