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阴满地日党务,梦觉流莺时一声。
正当三侯,流金铄石。本最应昏昏欲睡的时节,但京都文人公子,名媛小姐都在为乞巧节的飞花赛夙兴夜寐。京都的乞巧节算的上每年最热闹的节日。
在京都,乞巧节有个特殊的传统。当日所有的公子小姐,无论身份,无论贵贱,都可参与行令。谁人在最后赢得胜利且能在众人中认出自己心仪之人,二人便能如愿携手一生;若是赢了但未有心仪之人,便可拥有自择良人之权,就算是双亲也不得反对。
此传统乃礼部所定,圣上亲准,编记在册,一年只一人。眼看乞巧将至,城里的公子小姐为此飞花赛可谓是夜以继日,废寝忘食。谁又不愿手握嫁娶之权呢?
蔺氏兄妹亦在为此大赛准备,问其为何?曰:不管是否用的上,先把这个热闹凑上。
这日,三人又如约纷至添香斋。
刚踏进门,三人便把尹谧拉进了水云轩。斋里小厮们都早已习以为常,仍各忙各的。
蔺元琪风风火火的进了屋,喊道:“瑟瑟,给我来壶酒!”
“酒!?”其他三人一齐震惊。
蔺元琪笑道:“古人都道酒催诗兴,今日我也试试!”
蔺茵雪坐下,道:“今日可是受何刺激了?”
蔺元琪道:“你不知?据说太傅之子沅泊也将参与飞花赛。我这不是想刺激自己一番!”
蔺元凯讶异道:“沅公子为何突然要参加?”
尹谧不解,问道:“为何是突然?”
蔺元凯道:“瑟瑟你今年刚来京都,有所不知。这飞花赛无论男女,年满十六,便可参加。据我所知,这沅公子今年以及弱冠,但他先前从未参加过飞花赛。”
蔺茵雪道:“许是人家参加了,我等并不知情。飞花年年众人皆蒙着脸的,谁又知谁是谁?”
尹谧给三人斟茶,甚觉有理。
蔺元琪道:“成聊兄讲与我知的,今年沅泊已胜券在握了。”
话音刚落,成聊在门口道:“我如何?”
一行三人迈了进来。
“可是背后话人长短?元琪你莫非忘了上次子笙嚼舌根的报应了?”成聊道。
望子笙和沅泊尾随其后,顿觉左足隐隐作痛。
见沅泊迈进来,众人大惊,说曹操曹操到!只以前从未瞧见太傅之子出入过茶斋酒楼,近日未免太频繁了些。
蔺元琪笑着迎上去,道:“哪敢啊!我是在讲成聊兄学富五车,将是我等一大劲敌!”
尹谧朝三人行礼,站到了一边。
望子笙忙去拉尹谧,道:“尹姑娘在我们跟前,不必如此拘礼,就如朋友般,随意些。”
沅泊抬眼,扫了眼尹谧。这不起眼的小厮竟是那日的琳琅阁外的姑娘。
蔺氏兄弟瞪大双眼望向蔺茵雪。瑟瑟的身份暴露了!
蔺茵雪近几日忙于读书背诗,竟把上次成聊撞见瑟瑟之事忘得干净了。挤出一个微笑,朝其俩兄长点点头。‘他们知道了。’
成聊也道:“尹姑娘,你既是雪儿的妹妹,便亦是我们的妹妹。”
沅泊未讲话,只冷眼立于一旁。
成聊瞧着蔺氏兄弟的反应,想必是早知情了,便忍不住嘲道:“你俩可真不够兄弟,自己妹妹成日里为我们端茶倒数,也真是看得下去!”
望子笙亦于一旁,摇头起哄。
蔺氏兄弟委屈,看向尹谧。
尹谧解释道:“不怪二位哥哥。我来京都玩,不愿让家里长辈知晓,所以便拜托哥哥们和姐姐替我瞒着身份。”
成聊这才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便拉着望沅二人坐下吃茶。
“哦,我险些忘了。”成聊突然道,“沅公子上次与二位姑娘打过照面,今日倒给元凯兄与元琪兄介绍。”
说罢,走至沅泊身旁,道:“这位是太傅之子,沅泊沅公子。”
蔺氏兄弟躬身道:“沅公子。”
成聊道:“蔺元凯,蔺元琪。蔺姑娘的两位表兄”
沅泊起身,道:“早有耳闻蔺家的雕刻工艺精湛,如今与两位公子会面,三生有幸。”
蔺元凯道:“沅公子过誉了,比起沅公子才冠京城。我二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众人坐下,吃起茶来。
尹谧恍然,道:“方才...元琪哥哥点的酒...那个,我去拿来。”
蔺元琪忙拉住尹谧道:“好妹妹,我方才玩笑呢。”
尹谧上了些素日他们爱吃的点心,其余五人已热聊起来,沅泊独自一人于软榻上只吃茶,噤如寒蝉。尹谧亦安静坐于一旁吃茶,听他们胡侃。顿时屋子里像是两番景象,一边热闹,一边恬静。
成聊瞟见一旁寂静的二人,提声道:“今日我们可是来切磋飞花?”
众人登时回过神。
蔺元凯道:“自然是。”说罢望向尹谧,“那便仍是瑟瑟来行令可好?”
望子笙不解,道:“为何?尹姑娘上次可是冠绝群雄!尹姑娘不如加入我等!拿不准乞巧那日,便是尹姑娘赢得飞花。”
至上次乌龙过后,望子笙被禁足于家中,好生反省了一番。今次对尹谧态度大相径庭。
沅泊抬眼瞧了一眼尹谧,冠绝群雄?
成聊道:“子笙,你表兄可还在此,岂可信口张来?”
蔺茵雪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尹谧使眼色道:“对啊!瑟瑟,说不定你还......”
还可逃过此次联姻!
尹谧笑道:“姐姐,我并非京都人士。”
倒是忘了这茬,这飞花赛只京城户籍子女才方资格参加。
成聊见尹谧无心,便帮其解围道:“那尹姑娘便行令吧,正巧在场若有人答不出,你可帮其一把!”话虽说的众人,眼神却指向了望子笙。
众人会意,都笑了出来。
望子笙拍案而起,道:“你们别小瞧我,我近日被关在家里可是有认真读书的。”
沅泊嘴角一勾:“那便试试。”
“来!”
尹谧笑道:“第一令,雪。”
成聊首当其冲,众人便纷纷跟了起来。尹谧在一旁看津津有味。此一回,大家着实比上次进益了不少。望子笙跟至第八轮,寻了尹谧伸出援手,直至第十轮终于败了下来。蔺元琪至第十二轮,蔺元凯与蔺茵雪至第十五轮。
沅泊道:“承让。”
成聊道:“大家各凭本事,沅兄不用谦虚。”
众人举杯敬沅泊。
尹谧道:“第二令,思!”
这次望子笙抢了头,众人游刃有余,相继娓娓道来,沅泊仍是最末一个。
这一局比上一局稍好,望子笙直至第十轮才痛心疾首地向尹谧寻助。而众人接至第二十轮才江郎才尽,尹谧不禁拍手称绝。当然,不出所料,这句仍是沅泊胜出。众人心中默默叹道,看来今年花主无望啊!不过也都输得心服口服。
众人玩至第十局仍意兴阑珊,不过一瞧,天色已晚,只得相约下次再聚。
望子笙走时,拉尹谧到一边,掏出了一檀木盒子,塞给尹谧,道:“尹姑娘,上次我与父亲多有冒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你赔罪,还望你莫要记在心里。”
尹谧瞧了一眼,雕刻精致,应是价值不菲,忙推掉,道:“令尊之举,身为子女,我能理解。公子赔罪我收下了,这礼物不必了。”
望子笙又塞了回去,道:“诶,这礼物你得收下。往日不知你是雪儿的妹妹,言语有许多冒犯。你今日若不收下这礼物,我心里的坎儿过不去。”
生于商贾之家,望子笙已惯了这商场官场做派。
见尹谧踌躇,他又补道:“你且放心收下。我知姑娘乃读书之人,见过些世面,此物只聊表心意,并非贵重之物。”
沅泊于房门等了良久,见望子笙于一旁与尹谧拉扯,有些不悦,冷道:“不走?”
望子笙转头赔笑:“来了!”又转头对尹谧道,“对了,改日我将在琳琅阁设宴,正式给姑娘赔罪。你可一定要来!”
说罢,便跟着沅泊快步离开了,尹谧还未来得及说不......
蔺茵雪问道:“他与你讲了些什么?”
尹谧将檀木盒子拿给蔺茵雪看,蔺茵雪打开,里面竟是一只蓝田玉聿。
蔺元凯笑道:“子笙这赔罪还算是投其所好,既然如此瑟瑟你便收下吧。他素日里性子虽张扬不羁了些,实则想起事来却很细致周全的。他今年年岁只十八,望伯伯将家中很多生意都交与他打理了。”
尹谧道:“那他之前怎的那般闲,天天跑来睡觉?”
蔺元琪笑道:“你不知,他每日清晨卯时起,巳时便出门巡铺至午时,午时后还要被他爹娘关于家中读书。前些日子他爹不在京都,他才偷偷跑出来放放风。未曾想被他爹给逮住了!”
四人笑了起来。又胡诌了一会,问了尹谧的近况,可缺少东西云云,才纷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