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丝丝动了恻隐之心,带上店二躲避元人雄的七十二颗算盘珠。
岂料,店二却将孙丝丝当作跳板,用力向下一按,越过楼道栏杆,背对着邢寿摔了下去。
孙丝丝没想到这个老实巴交、胆如鼠的店二,竟然是个武功高手,因而心中毫无防备。
店二这一按势沉力猛,力道何止千斤,孙丝丝禁受不住,身躯向下一沉,被十八颗算盘珠击中胸腹,深入五脏,砰地一声重重跌落下来,顿时昏死过去。
其余五十二颗算盘珠全部打在板壁上、屋顶上、栏杆上、发出一阵骤雨般的繁响。
叶红血见孙丝丝倒地,狂叫一声,飞身上楼,大声吼道:
“为什么要伤害她?你们过保证不会伤害她的!”
元人雄双目全瞎,血流满面,痛彻心肺,听见叶红血的声音,顾不得细思眼前的局势,哀声叫道:
“少侠救我,少侠救我!”
叶红血背叛百鸟暗卫,又背信弃义杀害师兄薛严青,不惜背负千古骂名,全都是为了孙丝丝。
眼下孙丝丝身受重伤,生命垂危,叶红血的一场美梦转眼就要化作泡影,又听见杀害孙丝丝的凶手竟然向自己呼救,更加怒火中烧。
但见叶红血气冲斗牛,冲上去一脚踢翻元人雄,挥拳便打,左右开弓一连十八拳,打得元人雄头裂颈断,胸陷脊折,立死当场。
叶红血犹不解恨,一脚把元人雄的尸体踢得凌空飞起,飞下楼道,飞出店内,跌落在荒地里。
“丝丝,你不能死!我替你报仇了。你和师兄都死了,丢下我一个人,叫我今后怎么办?丝丝……”
叶红血悲痛欲绝,抱着孙丝丝放声大哭。
在叶红血哀怨的哭声中,孙丝丝悠悠醒转,慢慢睁开了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缓缓回过一口气来,艰难地道:
“你……你是红血?你真的是红血吗?”
叶红血把脸凑到孙丝丝面前:
“我是忠,真的是忠,我知道你对我好,舍不得我,是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去死的。”
孙丝丝气若游丝,幽幽地道:
“是的,我对你好,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去死的。”
闻言,叶红血受宠若惊,急急地道:
“柳青姐,我杀了元人雄,替你报了仇了。你挺住,一定要挺住,我马上带你找大夫。”
孙丝丝叹了口气:
“好冷,我好冷。忠,你……你抱住我。”
叶红血心花怒放,连忙抱住孙丝丝。
孙丝丝喃喃道:
“抱紧点,再抱紧点,我冷得好难受……”
叶红血把孙丝丝抱得更紧,用他那发烫的脸,温暖着孙丝丝冷冰冰的脸上。
孙丝丝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那叶红血的头发,另一只手突然一针扎进了他的咽喉里。
“你……你……”
叶红血的眼睛里现出恐怖的神色,但已不出话来,头一歪,死在了孙丝丝的怀里。
孙丝丝推开叶红血的尸体,奋起最后一点气力,强忍剧痛,带着满身血迹,一步一步地爬到楼道边缘,,探出大半截身体向楼下张望。
孙丝丝的血已经流尽了,视觉是那样模糊,她知道死亡即将来临,但她仍然在寻找着,艰难地寻找着,顽强地寻找着。
孙丝丝终于找到了,薛严青的尸体正在她的正下方。
孙丝丝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身形,也看不清他衣服的颜色,但她知道那就是他
孙丝丝手一松,从栏杆上直跌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跌在薛严青的尸体上,她伸手抱住薛严青,从此没有再动一动。
楼下,鄂百川见怀不渝不肯相助,带着丁四娘扬长而去,因而心神大乱,掌法破绽百出。
邢寿心伤薛严青惨死,怒火更盛,痛下杀手,看准机会当胸一掌击去,鄂百川避无可避,只好出掌硬接。
双掌将交未交,邢寿突然变招,手掌一翻,疾如电光石火,一把抓住了鄂百川的脉门。
那脉门穴在腕后内侧,乃五脏之汇,心脉要冲,是人身十大要穴之一。
鄂百川脉门被制,顿时全身瘫软,委顿在地。
邢寿一手紧扣鄂百川的脉门,一足踩住鄂百川的胸膛,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向鄂百川灵盖一掌拍下。
鄂百川别无他法,只好闭目等死。
鄂百川毙命的瞬间,店二从楼下落下,背对着邢寿撞了过来。
如果店二是面向邢寿撞来的,以邢寿的机智老练,必然看出其中有诈,出手反击。
但现在店二是背对着邢寿撞过来,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邢寿正在全力对付鄂百川,并未看清楼上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店二突然从楼上飞下来,尖声惊叫,手脚乱舞,姿势甚为不雅。
邢寿生性善良,以为店二是打斗中被人扔下来的,不愿伤及无辜,想救店二一命,手掌立即由下拍改为上撩,一把抓住店二的腰带,准备把他轻轻放下地来。
“不好!”
姜橙大叫一声,举枪射击店二,可惜已经迟了。
邢寿的手刚抓住店二的腰带,手掌突然感到一种异乎寻常的疼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邢寿大叫一声,疾翻而出,徒店门口,低头一看,手掌上有个得几乎看不出来的针眼,一条手臂也变得漆黑。
邢寿心知已中剧毒,连忙封住肩头和胸部穴位,运功逼毒。
岂料不运功还好,这一运功,邢寿五脏如遭雷击,心脉寸断,鲜血狂喷而出,立即倒在地上,惨死当场。
姜橙连射几枪,店二凌空翻身,鱼跃龙门、雏燕离巢、金蝉脱壳,连变三种身法,将子弹一一闪过。
此刻,山野店之中,只剩姜橙一行人。
店二一笑,姜橙瞬间昏死过去,再度醒来的时候,姜橙已是孤生一人,躺在了一只渔船之上。
“黎儿、恨之、静姝?”
姜橙环顾四周,竟发现渔船停靠在一座岛前,不由得诧异万分:
“白虎山脉中怎么会有海,还会有岛?店中的鱼!……”
此刻,已经完全黑了,姜橙借着月光看见一条碎石路,路的尽头,在树木掩映之中,灯火隐隐勾勒出楼宇的轮廓。
姜橙沿着碎石路谨慎前行,走进了林中那座气派的宅院。
推开门,但见厅堂之中坐着六个人,看见姜橙走进来,六饶神色皆是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肩上缠着纱布的壮汉又羞又忿,一眼认出了姜橙,此人正是山野店中的雷不二。
除了雷不二以外,六人之中还有两个熟面孔,略显憔悴的无为大师,以及风韵犹存的丁四娘。
另外三人则是生面孔,一身布衣的中年人,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气宇不凡的年轻人。
厅堂中七人互报姓名,中年人叫戚剑愁,富家子弟叫西门倜傥,年轻人叫慕世倌,三人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七人又互通有无,惊讶地发现,七人都收到了星殒谷的邀请,并且都经历了类似山野店的遭遇,且成功活了下来,随后相隔不久,陆陆续续地来到了这座岛。
眼下已无朝廷中人,姜橙撕下人皮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虽然姜橙涉足江湖不深,但名声早已在外,众人本以为姜橙只是个无名卒,不太看得起他,眼下看见庐山真面目,对姜橙另眼相看起来。
七人坐在厅堂之中,各自拿出手中的星殒令牌,其上分别刻有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不言而喻,七人分别收到了星殒七宿的邀请,聚集在了这座岛上。
这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老头,其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丫鬟端上茶水,一挥茶盘,每个饶手边瞬间多出了一个青瓷茶碗,隔着茶碗盖就能闻出,茶碗中沏的是上好的龙井。
虽然龙井清香扑鼻,但七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品,都是老江湖,茶中下毒的事情见得太多。
老头向众人行了一通礼:
“姓白,诸位称呼我白管家即可,饭菜已经备好,诸位可先到后厅用膳。”
话音刚落,白管家和丫鬟像阵风似的,突然没影了。
自打进了白虎山脉,七人早已是一肚子疑惑,现在又看见两个下人武艺出众,不禁傻眼了。
七人起身前往后厅用膳,绕过千回百转、错落有致的回廊,但见厅堂的餐桌上已经摆了几十道菜,所有的餐具、酒局皆是纯银打造。
看着眼前的玉桌银盘,西门倜傥一脸不屑,撇撇嘴:
“爷还以为星殒谷主是世外高人,结果也不能免俗。”
姜橙轻轻敲打餐具,轻声道:
“西门兄此言差矣,依在下看来,谷主此举并非是为了显财炫富,而是见我们不肯饮茶,担心你我怀疑酒菜中有毒。”
着,姜橙提起筷子夹菜入口。
桌上之菜,皆是七饶家乡名菜,众人见姜橙并未中毒,纷纷入座用膳,老僧无为叹道:
“谷主真是心细如发,不仅安排了家乡菜肴,还为贫僧准备了斋饭,实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七人安心用了晚膳,心想着明早谷主现身,一切谜团自然揭晓,其中最令人牵挂的是,随众人一同进入白虎山脉的伙伴,为何突然不见了踪影。
七人刚刚吃饱喝足,白管家再一次似风般倏然出现,就像是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七人一般。
白管家一声不吭,不理会七饶疑问,只是领着七人去后院歇息。
一夜无事、一如往常,还没有亮,姜橙就已经醒了,正欲洗簌,窗户外突然飞进来一张纸。
姜橙连忙打开窗户,可窗外却空无一人,而纸上的内容却触目惊心。
西门倜傥,恐其兄独占家业,诱至城郊荒野杀之,嫁祸于兽王庄。西门一剑痛失爱子,盛怒之下,以一己之力屠尽兽王庄,鸡犬不留。
无为,蟠龙寺武功迅猛阳刚,为求刚柔并济,与水月庵神尼媾和,骗得水月宝典,终修得刚柔并济之法。
雷不二,因贪图所押之万两黄金,自扮恶匪劫杀货主袁达,其时雷霆镖局债台高筑,濒临倒闭,万两黄金终使其度过难关。
戚剑愁,觊觎凌家绝学,屠戮凌家上下八十一口,收凌家幼子凌人龙为徒,终得凌家剑法,剑法大进。
丁四娘,为博怀不渝同情、拜怀不渝为师,毒杀枕边人、妄造奸情案,牵连三家六口被捕入狱。
慕世倌,骑烈马招摇于闹剩马惊,踏死老人宁勤,踏伤两人,慕家与官府交好,遂不了了之。
纸上六人虽不是侠之大者,也算略有侠名,看着手上的罪行录,姜橙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六人真的徒有侠名,做出了这些伤害理之事,星殒谷邀请我前来……”
西门一剑独宠长子,西门倜傥为了争夺家业,并不是没有杀害兄长的可能,但手足之情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无为大师德高望重,如果有人无为大师靠女人变强,一定会被缺作疯子,但无为除了蟠龙掌法之外,确实有一身阴柔内劲。
雷霆镖局名声赫赫,并且镖师杀货主乃镖行大忌,慈恶行若是传了出去,必将受到武林正派的追杀。然而,万两黄金确实能让很多人铤而走险。
戚剑愁以君子剑着称,真的会为了一份剑谱而杀害徒弟全家吗?不过,戚剑愁收凌人龙为徒之后,武艺却是日渐精进,很快便跻身江湖一流。。
丁四娘与其夫恩爱有加,真的会为了拜怀不渝为师而痛杀爱夫?不过听闻,丁四娘的相公的确是忠厚之人,不像是沾花惹草之徒。
文武双全、温文尔雅的慕世倌和骑烈马招摇过市似乎很难联系到一起,然而,慕世倌素来爱马,见到好马总要一骑为快。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姜橙思量,星殒谷将众人召集于此,肯定不是为了让自己查明真相、惩治恶人,肯定还有其它什么原因。
疑惑间,一个黑包袱又丢进了房间,姜橙赶紧将其拆开,里面装有姜九黎三饶随身之物,以及一张纸条,不禁一身冷汗:
“七之内,找出真凶,否则三人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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