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渐渐转向了秋天，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

云衣开始习惯了每日去学堂的生活，郁秋谪也经常出现在学堂的门口，等她下课。

事情结束之后，他似乎闲下来了许多，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她的身边。

“云衣！”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跑到云衣的身边，慌乱地递给她一封信，羞涩一笑又跑开了。

郁秋谪眉头微微一皱，感觉事情不对。

“他是谁？”郁秋谪揽过云衣，接过她的书包，时不时回头看向那个男孩，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哪个？”云衣顺着他的目光寻找着，落在了那个男孩身上，轻轻一笑，“那个啊，他叫林亦初。”

“林亦初？慕乔新收的那个小徒弟？”

“对，他也在这里上课。”她拎过书包，翻出刚才放进去的信封，“人可好了。”

郁秋谪偷偷瞥了一眼信封，伸手夺过，一目十行。

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把纸揉成了一团。

“小男孩的日记，看了你也不懂。”

云衣一脸疑惑，还有些嫌弃自家三爷。

她都还没看呢，他怎么知道她看不看得懂。

林亦初看郁秋谪把那封信揉成了纸团塞进口袋里，有些垂头丧气。

“三爷真小气。”

慕府……

“今儿个又跑哪去玩了，怎的那么晚回来？”玉麒麟准备好了饭菜，坐在桌前。

“先生留堂了。”

林亦初才不会说自己因为跟朋友去摸鱼了才那么晚回来。

想着，他心虚地笑了笑。

“你这两天就别让你师娘担心了，放学了就早些回来。”慕乔为他盛了饭，纤纤玉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慕乔打酒回来的时候路过小河边，看着林亦初光着膀子在那。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这林亦初不调皮的时候，倒像极了慕乔，温文尔雅，怎的一野起来就像个混小子似的。

慕乔无奈，林亦初也嘿嘿笑着。

玉麒麟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慕乔不敢在外喝酒，只得打了二两回家里解解馋。

饭后林亦初便回了房，慕乔扶着玉麒麟，极为小心地走回里屋。

“夫人。”他轻轻摸着她隆起的腹部，满眼的宠溺。

玉麒麟看着他，油然而生的难过，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

“这可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她顿了一下，忍住了泪水，“如果我……”

慕乔抬眼看着她，“不会的。”说着，他握住了玉麒麟的手，“我会陪着你。”

玉麒麟含着眼泪，低着头。

“我会陪着你……”他把她搂进怀里，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睡觉一样，低声呢喃着。

夜深了，慕乔躺在玉麒麟的身边睡着了，手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开她。

她艰难地翻过身子，看着慕乔的睡颜。

有时候，她真觉得慕乔这张脸连自己都觉得嫉妒。

白皙如玉的肌肤，画一般的五官。

她有些舍不得离开他，万一下一世再也遇不到他了……

“慕先生……”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时对他的称呼。

初见她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倒一点儿也不像人们口中那位儒雅的慕先生。

却不知怎么的，一眼就倾心于他了。

想来自己也是个看脸的。

那剑名曰“黄泉”，她也总归要魂归黄泉了。

玉麒麟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睡梦。

…………

“夫人她怎么样了？”慕乔在门外急得满头大汗，来回走动着，时不时问里面丫鬟玉麒麟的情况。

“慕乔！”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手中紧紧攥着被褥，豆大的汗从她的额头不断地冒出来。

钻心的疼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的这一刻就来得这么快？

她听不见产婆的声音，也听不见门外慕乔的呼喊。

“夫人！我在这！你别怕！我在！”

“爷，夫人她快不行了，胎位不正，孩子出不来。”产婆满手是血的跑出来。

慕乔只瞥了一眼就觉得触目惊心，“还不快去把医生也请来！”

他无力地瘫坐在门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啊！”

“爷，夫人她快没力气了。”丫鬟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爷，您做个决定吧。”产婆道，“保大还是保小？”

慕乔如五雷轰顶，扒着门框朝里看了一眼，看着玉麒麟声音越来越微弱。

“废话！当然是保大！保不住麟儿我要你们陪葬！”

他急红了眼，恨不得陪着玉麒麟一起疼。

“麟儿！”

玉麒麟忽的醒来了，汗水浸湿了衣裳。

她侧过脸看着慕乔，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一个梦。

她知道这场梦早晚会成为现实。

玉麒麟母亲的家族中有一种宛如诅咒一般的怪病。

从怀上孩子到临盆，母亲的身子会越来越弱，直至失去最后一丝气息。

玉麒麟感觉的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本想此生无后，与慕乔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

当她得知她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也搞不清她应该难过还是喜悦。

甚至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可她终究还是留下了，因为那是她和慕乔之间的联系，斩不断的联系。

“夫人？”慕乔醒了，看见玉麒麟满头是汗，“夫人是做噩梦了吗？”他牵着她的手又紧了些。

“没事。”玉麒麟抬手擦了擦汗，笑着，“只是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慕乔听言凑上前去抱住她，“傻瓜。”

“如果有一天，我当真不要你了，你就用黄泉，把我的心剜出来看看。”

她的食指抵在了慕乔的唇上，显得冰凉，“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我知道那是个梦……”

她也希望那只是个梦。

慕乔扶起她慢慢下床，“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走走。”

玉麒麟点了点头，手扶在他的肩上，“亦初呢？”

“该是去学堂了。”

“那小子。”慕乔想到了些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

“那小子竟然给云衣写了情诗，给三爷抓了个正着。”

玉麒麟听着也笑了起来，“这孩子，也难怪，都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得了吧，云衣早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心心念念着她家三爷了，可不像亦初那小子。”

“你哪日旁敲侧击一下他，可别闹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