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衣？你家三爷怎么样了？”林亦初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

教书先生在那一小块黑板上奋笔疾书着，他总趁这个时候做些小动作。

云衣抬头瞄了眼先生，压低了身子轻声说道：“好多了……”

“就是，”她说着指了指头部，无奈道：“脑子出了些问题。”

“脑子出了问题？！”林亦初一个没忍住，声音高了许多，不少人向他看来。

当然，也包括讲台上怒发冲冠的教书先生。

“林亦初！你给我出去！”

云衣也吓了一跳，灰溜溜地缩正了座位，乖乖坐好。

快要秋天了，南风吹过有些发凉，云衣看向窗外，见那树上的叶子也在慢慢发黄了，鸟儿成群结队地从天空中盘旋而过。

她托着下巴晃了神。

“快入秋了啊……”院子里的那棵枫树也快红了。

三爷当初选秋落楼定居也是因为那棵红枫吧。

好些日子不曾陪三爷出去走走了。

就这么想着，便下课了，所有人都离开了学堂，云衣还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

“云衣？你不走那？”林亦初在外站了一整堂课，腿有些发酸，往云衣的桌上一坐，伸手按住了她的书。

“再晚些。”云衣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面对郁秋谪，只坐在那儿，叹着气。

“云衣？”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云衣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条件反射地朝门外看去。

他背着光，夕阳勾勒着他好看的轮廓，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走吧回家了。”郁秋谪伸出手走过来牵起云衣，待云衣收着桌子。

林亦初让开了位置，恭敬地唤了声三爷。

郁秋谪微微颔首，难得的礼貌，与之前不谙世事的三爷有些截然不同。

他总觉得郁三爷好像哪里不一样，又道不出怪异的地方。

“告辞了。”郁秋谪反倒与他道了声别，搅得林亦初更加莫名其妙。

“您……您慢走。”

云衣跟郁秋谪离开了，只留林亦初在原地凌乱，他看着他俩远去的背影。

“以前的三爷，不会让云衣拿包的。”他摸了摸脑袋，无比疑惑，“这郁三爷到底怎么了？”

“就是……脑子出了些问题。”

林亦初突然想起了课时云衣说的话，恍然大悟。

“脑子坏了……他不会失了些记忆吧。”他几步冲到门外，早已没了他俩的身影。

云衣不想回家，就是因为这个吗？

能有哪个女孩子接受的了自己相爱之人就在面前，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林亦初回了慕府，突然觉得这里有些冷清。

他没了父亲，慕乔见不得他荒废了学业，便收他做了徒弟。

这里曾经有师父，也有师娘，那段时间，这里真像一个家了。

林亦初拿了扫帚打扫起了各个房间，按照原本的摆设，就连花瓶也没移动位置。

师父早晚会回来的，那个时候又该热闹了。

他是这么想的。

好不容易打扫完了，心底又空了下来，失去力气，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师父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再不回来你徒弟该饿死了。”

慕乔做饭的手艺也是一绝的，嘴都被他养的刁了，他这一走，林亦初可算是该饿死了。

好在他给他留了一笔钱，时不时还能下饭馆。

林亦初感叹道他师娘一走，他可就没人疼喽。

他坐在那儿想着，不就便睡着了。

“亦初？怎么在这儿睡了，该着凉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林亦初回过头往房门外看去。

玉麒麟一身青色旗袍，浓妆淡抹，纤纤玉指摆弄着手中的团扇，莞尔一笑。

他再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师娘……”

在师娘的眼里，他一直是个孩子啊。

玉麒麟知道他喜欢云衣，却一直不敢直说云衣与郁秋谪的关系，只是担心他会瞎想。

林亦初知道这是梦，他只敢远远看着，害怕一旦靠近她，她就会像风一样消失。

就这样，他看着她，一直到阳光照进了慕府，她也跟着阳光离开了。

林亦初醒了，发现自己靠着房门睡了一晚，站起了身子，伸了伸懒腰，准备了一下，又要去学堂了。

…………秋落楼

云衣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摸向了身旁的位置，结果那儿早已没了该有的温度，她坐起身四处张望着，也没找到郁秋谪的身影。

她有些失望，连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也像诉说着无奈。

回了会神，才慢慢悠悠地下床，推开门，发现郁秋谪就在门口，手里端着早饭。

“三爷？”

“我看你还在睡就没吵醒你，你快洗漱一下准备吃些东西。”郁秋谪走过云衣，将早饭放在了桌上。

云衣苦笑着，往日里的郁秋谪怕早就把她从床上拎起来，喊她准备一下，吃完饭就去学堂。

也不知道郁秋谪失忆是好事还是坏事。

云衣坐到桌前看着郁秋谪，他却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以前都是三爷喂云衣的。”她开口道，郁秋谪才后知后觉地端起碗，轻轻吹凉送到她的口中。

有一刹那，她觉得仿佛回到了车祸之前。

她恨梁萱吗？

大概吧。可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怎么追究，也于事无补了吧。

“我该去学堂了。”云衣起身拿了衣服往身上套，有些烦躁，连穿衣也不顺心，不是忘了扣开扣子，就是穿反了面。

郁秋谪看她滑稽的样子有些想笑，便上前帮她。

“三爷。”云衣转过身就抱住了他，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

郁秋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轻轻笑着，拨了拨她的碎发，“怎么了？”

“虽然我记得不是很多，但你放心，我记得我爱你。”

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三爷，总是能让她安心。

她懂他的意思。

即便我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了我爱你。

郁秋谪说过她是他拿命珍惜的女孩。

云衣把眼泪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露出一抹微笑，理好了衣服，拿起包就准备出门了。

“今天您不用来接云衣了，云衣要去看一个朋友。”

“好。”郁秋谪扬起了嘴角，跟云衣一起下楼，目送着她离开。

云衣知道郁秋谪平日里很忙，所以只让他来接，从不让他送。

这像是养成了习惯，于是在云衣走后，郁秋谪又回到书房开始忙碌起来。

有着管家打下手，从不会感到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