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焕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啊,师父,我怎么当时就没想到!”
“没事,下次记得就好了。”她微微笑着,却不禁想翻白眼,可是要宠着徒弟啊,还是压抑了自己的本能。
于是二人就坐在四面透风的角亭里等着,不时探讨一下药理知识,在探讨一下各处各国的风土人情……就在他们俩快要四肢僵劲不能动的时候,看到一个给他们无限希望的人影!
是个樵夫……
仿佛又过了沧海桑田那样久,又有一个人影渐渐飘来!
亦时安和亦焕都站起来朝那边看去……冷风呼呼地刮着,刮的人脸生疼,二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就眯了起来,但一直盯着那个缓缓挪动的人影看着,唉,还骑着马,有戏有戏,二人摩拳擦掌准备背上药箱子。
是个戍边巡逻的单兵……
无情地路过了,经过的时候还瞪了他们一会……
“亦焕,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随口一问?”亦时安等得快要怀疑自己了,疑惑地看向自己心爱的信任的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大徒弟。
“师父……不会吧……”亦焕的表情有些尴尬,心里也有点怀疑自己。
亦时安摆了摆手,“算了,我看,我还是走吧……”亦焕站起来,“师父,要不然这箱子留给我,等我回去了给您背回去。”她直接把药箱提起来,“下都下来了,我不得悬壶济世一番?”
亦焕扯了扯嘴角笑笑,把目光放到远处,看那一片苍茫皑皑,忽然见一个高高的马头,再看见的是一个人拉着马逆风走着,有些艰难,依稀辨认得出是那天找他问路的人,亦焕直接跳了起来,“师父,来了来了!问我路的人来了!”
亦时安闻言看向他指的地方,的确看得出有人朝这边走来,她又放下了药箱,注视着来人的去向。
肃千秋走错了路,多绕路绕了好几里,最后见着一个人问了问才知道是走错了,错过了上山的路,她才刚刚找到正确的路,可是才刚刚邹还未开始上山就见不远处的角亭里站着两个人,翘首以盼地看着她,她再三确认无误那两人确实在看她,于是走上假装问问路也就显得不那么尴尬了。
“敢问……”她脸上带着笑,应该是一副看起来很和善的表情,只见那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意与欣喜。
“是来找顺清居的?”那个明媚的女子开口问,说话时眉飞色舞,一双眼生得十分灵动好看。
肃千秋没有料到她竟知道自己要去哪,愣了愣点点头,“是,敢问您是……”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快带我去看看是什么病。”亦时安把药箱子拿起来塞进亦焕的怀里,亦焕识趣地背好药箱子。
“怎么称呼您?”肃千秋低声问。
“亦时安,这是我的徒儿亦焕。”她微微仰首,走向茫茫雪地,仿佛天地间只有她孑然一身而已,那样的潇洒自在,是游荡于世外的人常有的。
“先生累吗?要不要骑马。”肃千秋小跑着跟上去,牵好马儿的缰绳,轻声问走在前面的亦时安。她回头看肃千秋笑着说,“也好。”
“是贺家二叔公贺仲青让我来找您的。”
亦时安听见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恍然大悟,是那个当年她在军营里做军医的时候非要拜她为师的小子,如今该有六七十岁了吧。可是她并没有什么变化,该不该造个假身份?
“哦,我想起来了。”亦时安嘴角浮上一抹笑,随后又消匿了,“你先跟我说说,是谁生病了,怎么个病法?”
“是我的朋友,他五天前中了毒,已经失明了三天,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发热了,瞧起来应该很痛苦。”肃千秋的眼看向远方,说完低头去看脚下的路。
“发热了?还失明了……”亦时安小声地自言自语,然后看向肃千秋问,“那贺仲青有没有说什么?他总把了脉了吧,他是怎么说的?”
“贺老先生说,这毒的毒性凶险,不像是寻常的毒。”
亦时安点点头,风划过她的鬓边,她的思绪忽然被拉到了几十年前,只是晃了晃神,她又恢复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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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婶家了,在门外就能闻见浓重的药味,亦时安闻着熟悉,像是她开过的方子。进了门以后就能看见有几个孩子在空旷的院子里奔跑嬉闹,孩子们见生人进来一溜烟都跑进了屋子里。
大婶端了空碗出来,见人回来了,脸上乍现惊喜,“这么快就回来了,人在里边呢,刚喝了恩生弟送来的方子,但是还没醒呢,这位就是苏神医吧。”
亦时安只是笑了笑,微微颔首。
相里贡躺在榻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额发都近乎湿透了,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肃千秋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成这个样子,他看起来那样高贵优雅,能轻易掌控万事,运筹帷幄,算计好所有事情,可是他此时看来却是这么脆弱。
亦时安坐在榻边给他把脉,面色自然,心里却有些波涛汹涌,这个脉象,这些症状,都与几十年前的那个人的症状一模一样,的确是同一种毒,来自西戎国的密毒之一,参商。
参商二星永无相见之日,意味着生命消逝与断绝,只不出七日而已。
“他中毒已五日了?”亦时安回头看向一旁站着出神的肃千秋。
“是,十月二十日出的事,今日是二十五,正好五日。”肃千秋回神后说。
亦时安点点头,再看向亦焕,“把我药箱里最上头的密盒拿出来。”
亦焕一顿摆弄,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银盒子,递到亦时安的手里。她按下了机关,打开了盒子,取出唯一的一丸药。
“这个解药我现在只有一颗,但是他要再服用五颗,天黑前要再服一颗,此后两日用四颗药,所以现在要尽快回顺清居让亦明与亦诚炼药,多练些出来,亦焕,我屋里的宝阁最上头还有一颗,你知道在哪,你同我一起去取回来。”
“要不我同亦焕去取吧。”
亦时安回头笑了笑,一双眼里像盛满了月光般温柔,“他等会就醒了,你不在他身边陪着他?你留下照顾他吧,亦焕天黑前会赶回来送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