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竟在同一个班。
教室里很安静,铅笔在草稿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头顶的电扇呼呼作响。
对视的时间很短,却也长到让身边的人察觉异样。
反应过来后,苏幕遮匆匆收回视线,低头,心里泛起波澜。同桌凑过来:“你看到了吗?”
她下意识摇头。两人便没了语言来往。
后排的男生默默看了她一会,随后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三个字——“苏幕遮”。
他写的字体偏行书,笔锋放纵流动,却又不失端正平稳。
傍晚回寝室,熄灯后,女生们总要再讲一会悄悄话。
“诶,你们觉得班上哪个男生最好看?”亘古不变的话题。
“哪有好看的。”人呐,总是口不对心。
“你确定?我看咋们班中间一组最后一排的男生挺帅啊。”
“谁,蒋劲吗?”
有人打着马虎,蒋劲是一个胖胖的男生,因着青春期,脸上有不少痘痘。
“明知故问啊,我说的是夜暮渊。”这是一个直肠子。
“哦,他啊。物理课代表,是不错......”别的女生搭话。
“新评的校草里就有他呢,高一就见过他几次,没想到,运气却这么好,竟然分到了同一个班!”女生说着,有些小激动。
“别犯花痴了,你确定自己能驾驭。那位看起来就不是我等俗人能搞定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是我听说11班的马清荷对他有意思......”
“嘘,阿姨。”有人发现了门外微弱的光,连忙提醒道。
大家便赶紧闭嘴,装睡。
门外阿姨见没了动静,于是抬手轻敲门表示警告,随后便离开了。
悄悄话便到此结束,没人再出声。
苏幕遮回想着刚才的对话:中间一组最后一排。是他。原来他叫夜暮渊。
名如其人。她想道。
脑海不由自主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对视,是偶然吗?
他应该认出她了吧……
可仅凭一句含糊的话,一个意外的对视,三次短暂的相遇,就这么想,那全校女生怕都和他有关系。
再说,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不时偷看别人?
她有些自嘲的想道。
睡去了吧,散散不该动的歪念。
第二天,一切如初。天有几分阴沉,下起了阵雨。
她没再转头,他也坐在后面。女生交流男神时,偶尔听见他的名字。只此算是交集,单方面的。
苏幕遮低头写着作业,心笑。果然,人总会下意识高看自己。哪怕那只是别人随意的一个小动作。
几天后,天边的乌云开始飘走,雨偶尔下一阵。天气开始放晴。
上午第二节是班主任的课,平日一向不扯题外话的老师,在讲评作业时,出奇的停了下来。她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现在的学生不知怎么了。”
“原本啊,以为你们这届学生脑子里只有吃饭让人头疼......”
有些许学生在下面暗暗的偷笑。
“没想到这届高一更加不学无术,天天都搞出事情。开学不到两个月,全校通报的学生都有十几人了。几乎是一周一次......”下面静悄悄的,大家听着这番话,保持着沉默。
“唉,这可真是最不省心的一届啊……”老师感叹着,有几分自己教的是高二的庆幸。
这届高一,确实让老师提起来就直叹息。虽然整体并不差,但几个强硬的刺头足以影响整体印象。
“下下个星期就是期中考了,你们的心好提前收回来了。”说着,她又转了话题,“好,废话不多说,我们接着讲填空题......”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看来又下不了课了。苏幕遮心底暗暗叹息。
开学初,老师任命她为生活委员。选班干部的过程很简单,一部分靠成绩,一部分靠眼缘。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官”。这个职位不惹事,但就是琐事多。平日里班级的支出她都得记录下来,班费水费也由她管。
这学期,学校新引进了一批智能饮水机,在每个班都安装了一个,刷卡便出水。水费从班费里扣除。
天热了,喝的水也多了,不久前充的水卡又只剩下个位数。她昨天就就拿着水卡想去充,没想到老师不在。
这节下课便是大课间,前几天下雨,跑操暂时取消,改为自由活动。趁这个时间,她想碰碰运气。
手腕上的手表缓缓转动,那是分针,秒钟卖力的跑,时针静静地躺。
五分钟,她默默的想着距离下课时间。用红笔改了几个答案,因着是之前的作业,老师很少再翻看,所以她写的有几分潦草。
再看一眼分钟,就快指向正顶端了。
还有一分钟吧,时针指向十二点方向,没响铃。她朝窗外看了眼,没人。她的手表慢了,苏幕遮轻轻拔出表冠,随意转动着。
下课铃响起,跑操的音乐随之混合,过了一会,后者才被关掉。
“好,今天的课就到这里。”班主任的话让同学们愣了下,今天这么爽快,还有半面没讲呢?
“别急,下午的班会课我会来补上。”
苏幕遮调好分针准备按下表冠的手抖了一下。
周身响起了抱怨声。这是常态,哪怕是重点班,也会埋怨。
乘着现在布置的作业都没发下来,早点把水卡的问题解决。节约时间,中午才有机会睡十分钟。
她起身,走向教室左前方,拿了水卡,出门。
于此,一道男声响起。
“请各位同学向前传昨天的物理作业,未交者记名字。”
声音很好听,有些低沉。
门外,苏幕遮看到了夜蔷梦。两人打了招呼,聊了几句后,自然而然的,她陪着她去充水卡。
门是开着的,老师也在。回去的路上,她们又约好了最近的午餐和晚餐。
上了楼,苏幕遮的班就是第一个,二人也没再多谈,挥手告别。苏幕遮看着她经过人群,她也进了教室。
从前,她们三人总会有些幼稚的缩着肩,不肯落下一个人,挤着、笑着,并排进教室。
如今,各过各的门,却也渐渐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