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茵茵的声音有些低，语言含糊：“对不起。”

苏幕遮听到了，却没有什么反应。她掏出纸巾，面无神色地擦着流下去的血。

袁茵茵见此，也不再说话。她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有几分用力，又拖了鞋，揉着脚踝。

老奶奶走了进来，一手端了一碗水，一手提着药包，放到桌上，转身对苏幕遮说：“小娃子，来，奶奶给你擦下药。”

苏幕遮应了声，起身。老奶奶先用水清洗了一下，随后用棉签沾进一个瓶子里的药，轻轻的擦着。

“疼不疼？”老奶奶吹了吹伤口，见苏幕遮摇透，又道，“你这孩子倒是懂事，虽说伤得不重，但这药是老婆子自制的，药效好，却也刺激强，疼就出声啊。”

“嗯。”胳膊一片火辣辣，带着刺痛感，苏幕遮额头出了些细汗，却还是忍着，说，“没事，还好。”

老奶奶看了她一眼，有几分惊讶，随后无奈笑道：“你这娃子，有几分犟。”

本来就是小伤，不过片刻便处理好了。老奶奶收拾着药瓶，苏幕遮见此，道：“我帮您吧。”

“不用不用，你好好坐着，老婆子这点用还是有的。”老奶奶摇着头，又转了身，对袁茵茵说道，“女娃子，脚是不是疼啊，跟奶奶来，换身衣裳。”

袁茵茵一直没出声，此刻被提起，愣了下，犹豫着，最后点头：“好吧。”

走之前，袁茵茵看了苏幕遮一眼，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说什么。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苏幕遮一人。她心情有些复杂，本想借着这次的社团活动出来散散心，却没想道有这么多麻烦。

她不是完人，也没有那么大度的心肠，刚才的事要说她一点都没生气，那是假的。

虽然那只是一个小坡，自己的伤也是个意外，但是，她感觉的出来，袁茵茵最后拉她，是带有一定的报复心理。

不然不会那么巧，刚好就在姜乃胤要抓住她背包的那瞬间。

她只是不想惹事，但不是怕事。

所以，即使听到了袁茵茵毫无诚意的道歉，她也没有回应，没有再去维持那表面的平和。

不过，如果是高中时期的她，可能就选择握手言谈了吧……

窗外有微风吹过，夹了些凉意。苏幕遮走近窗边，透过玻璃，外面是一条小道，可以看见远处盘旋的稻田，背景是一片染了墨绿的水墨画。

这是农家的淡雅，不同于城市的美艳。

苏幕遮正好笑稻田上的鸟儿飞旋在空中，对稻草人有几分忌惮时，小道上出现了两个人。

苏幕遮看过去，是姜乃胤，老爷爷在前面带路。

苏幕遮出屋，正好，他们进了门。

“她们先去村口了，我来看一下你们的情况。”姜乃胤看到她，先是解释了一下，又询问道，“怎么样，没流血了吧？”

苏幕遮摇头：“没事，小伤。”

“另一个女生呢？”姜乃胤四下看看，又问。

“她去换衣服了。”苏幕遮道，“现在我们是要集合一起去水源地吗？”

姜乃胤点头，又思忖片刻，说，“这样，你们两个就别去了，还是在这里休息吧。”

见苏幕遮想要拒绝，姜乃胤又道：“你们在这里也是有任务的，这次活动还缺一个人没来，宾馆也住不下了，所以他来的时候，麻烦你们帮忙一下。”

“那个人是谁？”苏幕遮问道。

“你不知道吗？”姜乃胤有些惊讶，却腼腆一笑，“你待会就知道了。”

“……”苏幕遮也没再坚持问下去，她心底隐隐有个答案，只是在他离开前，补了句，“麻烦和傅南纾说一声。”

看来，这次他们不能一起合作了。

姜乃胤走了后，苏幕遮原地站了会，又听到屋子后面有吵闹声，她走了过去。

村长家的有些类似于北京四合院的布置，四面是房屋，中间有庭院。

苏幕遮想起老奶奶的话，看来他们的儿子挺孝顺的，不过，两个老人家和孩子住这里，倒显得过于空旷了，与这里有几分违和之感。

她听到有鸡叫声，走近，一只田园狗正趴在一棵树下，它似乎感到有人靠近，立刻抬起了头，冲着苏幕遮叫起来。

“阿黄，闭嘴！”

这时，一个小女孩蹲下身，拍了拍狗头，被唤为“阿黄”的狗低昂了声，有几分委屈之意，却没再出声。

苏幕遮看过去，庭院里除了小女孩，还有五六个孩子。他们看到苏幕遮，停止了嬉闹，有些怯生地后退。

倒是小女孩比较胆大，直勾勾地盯着苏幕遮。

“你们好。”苏幕遮打了个招呼。

“……”

没有人回应，小女孩没再看她，摸着阿黄的头，阿黄舒服地眯起了眼，昂起头。

“你就是城里来的人吗？”小女孩突然问，有几分唐突。

苏幕遮一愣，随后点头。

“也不是公主裙啊。”小女孩站起身，若有所思地说，“阿爸不是说城里的女孩都像公主一样吗，可你看起来和我表姐没什么区别。”

“因为城里不只有公主，还有百姓啊。”苏幕遮半蹲，这样的高度刚好和小女孩齐平，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答。

小女孩在原地站了会，突然低了头，扣着手指：“哦——”

苏幕遮感觉到她没有之前那种莫名的敌意了。这是好事。

“你好，我叫苏幕遮。”她开口介绍自己。

“我叫陈稻甜，小名是豆苗。”稻甜低声回答，然后转了身，抓住一个小男孩的胳膊，“他叫树盛，小名土豆。”

树盛扭了扭胳膊，却没挣脱开。稻甜一手拉着他，一手边指伙伴边说出他们的名字。

“这是狗蛋。”

“我最好的朋友，小花。”

“这是张三，那是李四，他是王五。”

小孩子最藏不住心思，有什么都想全说出来。

苏幕遮看向他们，每听到一个名字，她都会看向那个小孩，然后点点头。

小孩子们虽然没出声，但也在默默观察着她。当他们看向苏幕遮时，苏幕遮先是装作没看到，等过一会，她会笑眯眯地看过去。

这样一来，孩子们对她没那么恐惧，慢慢有些接受。

他们重新开始互相玩耍，你推我攘，却没有平日里那么开放，余光里注意着苏幕遮。

苏幕遮只是笑着，站在那里，离他们不近也不远。她没有刻意靠近和融入他们，只是这样的画面让她觉得很温暖，所以她想看着。

她想起了七两的《檀香扇》，想起了那个朦胧的夏天，那时有场小流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摸了她的额头，突然送了她红糖，引得她思绪漫飞，期待又害怕。

后来，她才知道，他早就注意她了。高二一开始的同桌没说错，确实有人时不时看向他们，那个人就是他。

他们之间除了那次苏幕遮期中考失利，凑巧成为了隔了过道的左右桌，其他都没有巧合。

包括那场如梦般的演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