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大长公主一脸黑地从灵山寺回了熊府。
气愤不过,让人叫了儿媳妇小李氏来,劈头盖脸问道:“你那娘家侄女儿呢?如今可许了人家?”
小李氏不明就里,被婆婆这阵仗吓的不轻,“母亲您问这个做什么?六月里,因为靖安侯郭夫人的赏荷宴上出的那档子事,晴晴就被家里关了祠堂,原本是打算送回老家找个庵堂的,没想到,不知道为何,林家公子林舒居然让人送了纳妾礼,要纳了晴晴,这自然是好事,哥哥嫂子想也没想,便应下了。”
熙和大长公主闻言吸了一口闷气,憋了许久才缓缓再问:“收了林家的纳妾礼,如今人呢?礼成了吗?”
小李氏闻言笑道:“瞧您说的,纳妾又不是娶妻,哪有那么多礼节,收了纳妾礼,只留她在家里养了几天身上的伤,便一顶小轿,走偏门送到林家去了,听说林家公子还颇为重视,在后院摆了几桌席面,算是全了礼数——那天也算是个好日子,当天就成了礼。”
熙和大长公主闻言气急,伸手往外砸了一只茶碗,“晦气!他们林家,我看,我看他们林家!就,就是故意和咱们府上过不去!”
小李氏面带不解,被她的怒气吓呆了,带着小意上前问道:“您这是从何说起呢?晴晴,不过是媳妇娘家的侄女,在赏荷宴上犯了那样的错事,林公子不嫌弃还愿意纳她为妾,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您怎么这么说——”
“混账东西!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这个蠢妇!”熙和大长公主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的,“灵山寺方丈告诉我,新昌,新昌要娶自己的表亲,才能守住他的气运!我回来的路上思前想后,新昌的表亲,适龄的,只有你那娘家侄女了!可偏偏,林家要纳了她去!”
林家,林家——熙和大长公主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林家自从进京后,便和熊家亲亲热热地来往,虽然面上不显,可私下联络不少。
想到陆贵太妃对自己说的话,再想想方丈今天让自己抽签算卦的结果,熙和大长公主越想越怒。
林家是什么意思?
他们好端端地与常乐侯府结亲便去结亲,怎么结亲不成,不想着去娶正妻,却要先纳个妾。
真是没有规矩!岂有此理!
熙和大长公主气呼呼地在心里诋毁林家人,却也全让忘记了自家孙子熊新昌,也是没有娶到正妻前便养起了外室,这外室不仅出身烟柳,更是被他带回了府,竟然还有了身孕。
不过好在方丈告诉她,孩子缘分不能轻易斩断,熊新昌已经沾染上了血光之灾,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命数救下了他,他恐怕早就出了其他的事情。
想到此,熙和大长公主匆匆吩咐小李氏:“新昌院里那个怀了孕的外室,抬一抬她的身份,月例银子、吃穿用度都按一等姨娘的份例来,再找几个妥帖的婆子丫鬟好生伺候着,虽说是个外室,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八字金贵的很,可要好好护着。”
小李氏仍旧不明就里,但婆婆的吩咐,在她这里比圣旨还要有威力,她自然加倍小心仔细地让人照看着怜姨娘。
熙和大长公主却在第二天,仍旧气呼呼地进了趟宫。
怎么黑着脸气呼呼地进了宫,就怎么黑着脸气呼呼地出了宫。
甚至脸色更加阴沉了。
※
萧妤温在家里陪着母亲看新衣服的料子。
石榴色番莲纹杭绸,颜色鲜亮活泼,天水碧的夏布,触感舒爽,筋骨挺括,还有一匹妃色蝶恋花的缂丝料子,清新温柔……
各色各样的,母女俩饶有兴致地挑选着。
文慧郡主时不时地拿布料在萧妤温身上比划着:“这件适合给你做出一条石榴裙来,这件夏布,素素的颜色,看着就透着舒服,做件交领衫正合适,这匹缂丝漂亮是漂亮,倒不太适合你。”
萧妤温看了一眼:“徐表姐正合适,不如我带过去送给她。正巧我要请她七夕来帮我张罗茶果会呢。她可是最擅长这个了,正巧还能让秦勉他们两个人光明正大地见见面,好好地说说话。”
文慧郡主嗔道:“虽说他们两个定了亲事,可你们也要懂得分寸,别惹出什么笑话来。”
“瞧您说的。”萧妤温笑了起来,“我请表姐去,主要是帮忙,其次才是给秦勉个机会,我才不会厚此薄彼,为了让秦勉多跟表姐说会话,而不管我的七夕茶果会,您就放心好了。”
一边看料子,一边说闲话。萧妤温一会儿问“这布料都是哪里的货?”一会儿问“你们绸缎行还用哪家成衣铺子?”云云。
文慧郡主看她对布料十分感兴趣,不由得打趣道:“怎么,难道我们家乖女儿接下来,盯上了绸缎成衣的生意了?”
萧妤温一脸正色道:“倒不是盯上了,但舒言说的对,女子的生意极好做——普通人家,主妇掌管着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大户人家,主母打理着家族的中馈,若是将女子的喜好都研究明白了,自然能赚到钱。这中间,又要多听多看多问,才能发现商机。我觉得她说的很对。”
文慧郡主闻言不由得有些正色,对余舒言更加来了兴趣:“这位余姑娘,虽说是商贾出身,可我总觉得她有一些不凡之处,上次靖安侯府的赏荷宴上,她就既冷静又机敏,还博学多识。近来听你频频提到她,我倒是觉得她真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可许配了人家?”
萧妤温看了眼自己母亲,她眼神颇为认真,便老老实实答道:“您也是知道的,上次提起李郁——成国公府李二公子的时候,我就跟您说过,她原本是家里安排要被送进宫里去的,不过她机敏灵活,下人也忠心,自己就跑了,找到李二公子后,辗转反侧被推荐到了我这里。这样说来,我和她,也有缘的紧。
“不知道舒言的婚事现在是自己做主,还是要听家里的,不过我觉得,她家里人,也不一定会给她寻来什么好亲事。如今呀,她倒是和我讲过,她不想嫁人,好好做生意赚钱,可有意思多了呢。”
最后这句话萧妤温说着说着,才后知后觉地降低了声音。
如果让母亲觉得,她也不想嫁人,是受到了余舒言的影响,那可就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