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简单的介绍完,画风一转,上下好奇的打量她:“我听她们说,少爷看中了你,要收你进来,少爷刚刚出去了,你就在这等着。”小环听说了些,以为是个姿容俏丽的姑娘,却没想到这个叫小风的姑娘,小鼻子小嘴巴,瘦瘦高高,一张脸上唯有一双上扬丹凤眼有些看头,倒不是说小风长的不好看,只是小环感觉,能入少爷的眼,那该是什么样的妙人儿,就连小圣手黄姑娘那样漂亮的女子,少爷都没多瞧眼,小风只能算的上清秀,也能叫少爷看上,真是让人稀奇。
谢山风点点头,深吐了口气,搞成这样,无端生出紧张来,弄的像见新老板一样,她在偏厢房等着张怀月,脑子里又是一顿瞎琢磨,张怀月如今出去这么频繁吗?以前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面天都快黑了也没回,谢山风站起来在房间走了两圈,这屋子她熟,仰着脑袋欣赏墙上挂的一副松竹落雪图。
突然身后传来了声音:“卖身契签了吗?”
小环回道:“还没呢,就等少爷您回来了。”
是张怀月回来了,谢山风转身,张怀月正好进来,扫了她眼。
“随我来。”
他漠着脸一脸严肃的,弄的谢山风也不好随意开口,两人一前一后往正厢房走去,夜风吹起张怀月身上青灰色绢纱,檀香混着药香的味道随风荡进鼻腔,谢山风心间一动,她想到如果将这些味道渗入到花香里,会变成什么样的味道,檀香味道久远存留时间长,加进去的话,花油能保持的味道也会变长。
“进来。”
张怀月在案几上站定,桌上摊了一张纸,他将灯移的近些。
“卖身契,签吧。”
“卖,卖身契?”谢山风愣在当场,还要签卖身契啊,不是来做事的吗?这…她都没考虑到,卖身为奴卖的是一辈子。
谢山风轻抽了口凉气,拿起卖身契,从上看到下,她认识字,自然看的懂里面的意思,张怀月却没想到她识字,诧异在眼底一闪而过。
谢山风为难的咧嘴:“小侯爷,一辈子啊,这就不用了吧,我还不知道我的能力怎么样,要是做的不好,你要是想赶走我,不就难弄了。”
张怀月撇了她眼:“事情做的不好,自有处罚,处罚几次,就能做好了,快签吧。”
谢山风心底在打退堂鼓,她怎么就没想到要签这个东西,到时候万一回不去了,真的要在侯府做奴做婢一辈子?她可受不了,她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正儿八经的共产主义接班人,怎么能做封建社会的牺牲品,这万万不行。
张怀月看她眼珠乱转,迟迟不去按手印,心知这丫头后悔了,眼睫一闪,将卖身契卷了起来,冷冷说:“你回去吧,我要的一个忠仆。”
“诶?我,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张怀月冷下俊脸,黝黑的眸子泛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你一直在纠缠于我,在侯府后门,在花圃,甚至跑到山上,煎药只是借口吧?我看你可怜,收你进来,你倒好,蹬鼻子上脸,卖身契都不愿意签,回去吧。”
“诶,这,这又是……”
“福子,将人送出府。”
谢山风有些急,好不容易才进侯府,怎么能就这样出去,机会难得,可她唉,真不想签这玩意。
吭哧半天,谢山风只好说:“小侯爷,要不我先试上三天?如果行,我就签,如果不行,我就走人。”她这也是行的缓兵之计,就三天时间,今天是晚了,明天一定要揪住007,要他拿出可行的方案来。
张怀月坐下烹茶,茶沫渐起如同白霜堆积在盏檐上,他漠着脸也不看张怀月:“三天时间,看你表现,卖身契也可以签三年,三年一到,你离开侯府。”
三年?三年可以,三年可以,谢山风看出一丝生机,哪能再矫情。
连连点头:“谢小侯爷大人大量,不同我一个无知女子计较,我什么都不懂,冒冒失失的就来了,多亏小侯爷提醒了小的,小侯爷不亏是侯府嫡子,做事拿捏有度。”
谢山风一时没忍住,吹着彩虹屁话里话外挤兑张怀月,张怀月立刻停了手中点茶动作,眯起眼:“你这话是在说我心胸狭窄?我看你今晚是想睡到狗窝去了!”
落月小筑的狗就是福子养的那条大黑狗虎子,脑袋比人都大,虽然谢山风救过虎子一命,但她万万不想跟虎子睡在一个窝里。
赶紧摇头,非常诚恳的说:“小侯爷您说的哪里话,小的是真愚笨,小侯爷您休息,小的下去了。”
张怀月冷冷睇了她眼,谢山风低眉顺眼倒退出了书房,到了外面长叹口气,夜风渐凉,吹的她脑仁都在发凉。
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人是进来了,可做了下人,还签下一辈子的死契,凡事都有万一,她万一是回不去了,难道要一辈子做下人,想想就好可怜啊。
第二日,一大早,天才微蒙亮,院子里狗就在叫唤了,谢山风一个激灵醒了,赶紧起床,这是她在落月小筑的第一天,万万不能做错了事,万一张怀月看的不爽,当真要签她一辈子,那她真是变成咸鱼了,翻身还是咸鱼。
小环在院子里洒扫,落月小筑下人少的可怜,洒扫院子,给小侯爷煎药,收拾屋子,清理房间这些都是小环的事情,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没有人管束,做事顺心称手。
小侯爷喜欢安静,对下人也宽厚,从来不去查究小环事情做的如何,除去不爱说话,性子孤僻,算是个不错的主人。
谢山风在这院子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狗,落月小筑的日常活动她非常清楚,小环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洒扫,做完洒扫要去厨房取早饭,有的时候张怀月会去王氏的院子吃早饭,辰时,落月小筑的人吃早饭,吃完早饭开始收拾屋子,给整个落月小筑做清洁。
谢山风走到井边,也不要小环多说,打了井水给石径洒水,小环在前面已经扫去了落叶灰尘,谢山风跟在后面洒水。
小环惊讶说:“你起来啦?少爷要你做事的吗?”
谢山风笑的十分憨厚:“不是呢。”说着她从怀里掏出瓷瓶,有些害羞的说,“初来乍到,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我爹是个杀猪的,我是个粗鄙之人,这个花油送过你。”
小环是个朴素姑娘,发髻上就插了朵粉色绢花,平时里粉黛都不用,头油用的还是侯府里每月分发的低等头油。
谢山风打开瓷瓶盖子,凑到小环鼻子前,轻声说:“三斤月季,半斤栀子蒸来的花油,虽然不值钱,但是气味还行。”
这气味哪里是还行,分明沁人心脾,淡雅甜蜜,小环哪里见过这好东西,眼睛都亮了十分高兴的收下了,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谢山风趁机跟小环旁及侧击,她问的也不是主人的隐秘事情,就是问小侯爷的喜好,性子,平日里都爱做些什么事,问题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能伺候好小侯爷,全都是为了能照顾好小侯爷,没有半点私心的问题。
小环收了她的小礼物,一一回答了谢山风,告诉她,只要不吵闹到小侯爷,他们平时做事,小侯爷都不管,是个宽厚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