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只小赖狗在进入路家之前,也可以算得上是路家的一份子,只不过是散养。
食物大多靠路文石一家人来喂,晚上睡觉大多也是在文石匠裱的遮雨顶下。
有的时候呢路文石还会在铺子前放一个浅筐,或者是一块棉垫,并且与小赖狗作伴的,差不多都是路家人。
另外接触多一点的,就是对门的红婶一家,路文志是不怎么喜欢狗的,但是他的儿子,比仁超大五岁的叫路建设,还有个小女儿比媛婕大一岁,叫路建萍。
应该说这一家人的名字,都是言简意赅,孙卫红是乡下人,包含些爱国拥军的意思,路文志呢是个大老粗将军,非常的羡慕有学问的人,建设和建萍,几乎是当时非常流行的通用,也可以说是一家子霸气的淳朴人。
不管怎么说吧那只小赖狗的生活,虽然是流浪岁月但并不是特别的艰苦,甚至可以说比较悠闲逍遥,因为当时的流浪狗并不多,一种羡慕不来的自由吧,遇到困难或者险境,自会有人帮忙来化解。
作为被驯化的物种,尤其是比较忠义的狗来说,可以没有伴侣,也可以没有后代,但却一定要选择一个主人从一而终,更不用说是中华田园犬了,十年代的狗还没有成精,并且当时也没有这样的雅称,甚至各地有各地的叫法。
传统称呼为土狗,有的地方叫柴狗,有的地方叫黄狗,或者草狗,与他们相对的高贵品种就是狼狗,土狗的嘴巴圆些,一般是半耷拉着耳朵,尾巴挺不起来,身形也不如狼狗品种彪悍。
除了外表,当时人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狗的性格,现在被称作田园狗,当然是出自农村了,当时农村的这种狗挺多,当时农村一个显著的特点,只要一条狗叫了,全村的狗几乎都跟着嚷嚷,对一些胆小的城市人进农村,还真能制造出些许的恐慌。
而且这种狗见着陌生人就爱叫,见你一弯腰它就会跑,跑到主人身边它还会冲着你叫,并且当时人们的是非观念,没有人会在意人与狗之间该如何相处。
一个裁缝铺前要是怕这条狗,是会影响生意的,所以要是没有人挑逗,小赖狗都会躲得远远的,好像天生的就挺懂事,应该是条件造成吧,得不到主人的小狗,自然要知趣一些,也可能是因为对主人的思念吧,妨碍了小狗的发育,它的个头一直不是很大,大概想保持自己最初给小主人的印象,养狗吗,当然是越小越容易被人接受。
不用问,小赖狗心目中所选的主人,就是路远方,是因为担心挂念促成,可是因为有洁癖的路文石,它进不了路家的门,但是久而久之,几乎摸清了小主人的规律,什么时候小远方一出门,就总能看见小赖狗在胡同口等待,就是五年九月的一个夜晚。
应该那天也是九号,仁超已经十五岁了,可以独立看家,媛婕也已经十一,但是小女孩比较宅,路文石呢又总是喜欢去炫耀,很自然的就是带着小远方,在吃过晚饭后去遛弯,捉知了猴,其实也捉不了几个,因为他有洁癖,而小远方,只有五岁。
一出门小远方就喊:“狗狗,狗狗呢。”
并不见有小赖狗出现。
小远方有些不高兴:“爸爸,狗狗呢。”
“应该是到什么地方玩去了吧,我们先遛弯吧。”
“我不,我要狗狗。”
路文石笑了笑:“听话,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说不定狗狗,就在路边上等着咱们呢。”
父子俩是天生的步调不齐,再小再大的事,他们的想法出发点总是不一致,但是五岁的孩子,已经知道听大人的话,并且抱有侥幸,说不定狗狗,真的就在清风道边。
但是到了清风道上,小远方非常的失望,并没有看到那只狗狗,并且好像拉起了父子两人的代沟,大人有大人的世界,孩子有孩子乐趣。
路文石总是忙着和大人们打招呼,炫耀,也天南海北的随意聊天,更多的说的就是物价和抢购,稀罕的话题就是一种绿色金条,听说有的地方开得好的君子兰克比黄金贵,据说马二筒家也发了财,他爹马国民养的君子兰虽然是低价出售,但好像是卖出了天文数字。
可是这些小远方根本就听不懂,他总是前后左右地张望,爸爸狗呢,小狗狗呢。
路文石其实知道孩子的重要性,也懂得该怎样相处,但仅限于懂得,自从他有了炫耀的心里,一下子也就变成了一个俗人,这也难怪,谁让他总是觉得,小远方很像自己。
然后一家之主的地位,并且那时候的家长眼里,孩子好像就是一种定义,划分在任何事情之外,疼爱仅限于在家里,在私下里,在外边若是老宠着,会被笑话护犊子,小孩子若是干扰到大人,被称作是不懂事,但这种不懂事的干扰只是单向的,在那个时代还能提起的两个词,家风和家教,尤其路文石的实在性格。
于是他抚了抚孩子的肩,听话,你先捉知了猴,捉多了爸爸给你炸着吃,大人正说话呢。
早些时小远方还能够适应并且感到很新鲜,户外的世界风是真实的空气可以感觉到,看到的是辽远和广阔,还有寒暄的笑脸,闻到的就是各种美食香,听到的就是欢声笑语还有鸟鸣蝉叫,也就是在小远方落户到路家之后,清风道边又植起了一排杨树,整颗整颗的植栽虽然现在还不太大,但也更多的招来了一些鸟儿昆虫。
但是慢慢的,小远方不太喜欢这种父子遛弯了,父亲并不是跟他一起出来玩,或者说参与到他的玩,也搭着路文石性格随和,人缘好熟人也多,清风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三步一寒喧五步一正事的,小远方就好像是一根拐棍,人与拐杖的关系,走路了用来拄一拄,停下来,就只是闲垂在手里。
实际年龄五岁的孩子依靠自己挖知了猴,应该说就是一种玩笑,路文石也没有教什么查找的技巧,因为他并不喜欢这种野味方法,也就是蝉蜕有些药用价值,真要是炸着吃的话除了用盐泡净,他还会把尾部属于肠胃的部分都剪了去,即便是这样路家也没做过几次。
小远方好像是无师自通,凡是父亲不喜欢的事情他都很有天赋,但是今天,他根本没有心情挖知了猴,左找不见右找不见小赖狗,着急和不高兴,他甚至想和父亲哭闹,但是他知道,哭闹是不管用的,反正就是不想回家,再晚也不想回家,一定要找到小赖狗,结果是路文石一顿的说教。
虽然像根拐杖,但是把孩子放下不管的事路文石是绝对不会做的,假装的也没有,他只是很有道理的长篇大论,有时候会很严肃,他若是板起脸来,对小远方会有一定的效果。
实在没办法了,小远方提出了条件,狗狗没有找到我不想回家,要不,你带我去吃冰激淋。
路文石还是很痛快地,行啊爸爸答应你,今天是周五我们可以去吃,说好的一周一次吗,但是今天要是你吃了,明天就不能再吃了,哥哥姐姐的也就免了吧,没有你,他们也没什么心情的。
这是路家的规定,一周一次冰激凌,哥哥姐姐都不上课的情况下,一家人什么时间都可以去,并且规定会照顾年纪小的可以敞开吃,但是不管谁只要是吃坏一次肚子,就要停止一个月。
在家里的调教,路文石还是很有办法的,小远方跟哥哥姐姐的感情很好,尤其是心疼妈妈,因为每次到幼儿餐厅,妈妈总会有借口少吃一些。
这办法非常凑效,小远方终于放弃坚持,别别扭扭的回到了家里,但却是孩提的失眠,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着狗狗,也想着妈妈能早回来哄他,但是让人惊喜的,妈妈居然带回了那只狗。
没想到经过非常的凑巧,说起来还有些曲折,因为那条小赖狗迷失在了地下。
清风道北南北向的路,有相当一部分是老城区,也就是独门院和二连院,离许多厂子比较近,是当初厂商和一些负责人的住宅区,即便是后建的三连院和五连院,也是按照老宅院效仿和拓展的,布局虽然不一样,配套设施是相同的,其中最显著的就是排水系统即宽且深。
可以说道北区是梦都不怕淹的城区,并且易于清理,连贯着整个区域的下水系统可以说是四通达,平均深度在一米以下,宽度最窄的地方也有半米。
利于清理呢就是这个排水系统并非管道,而是搭建的结实的沟渠,路面附上厚厚的水泥板相连,并且距离不远就会有透气深水的格栅板,这样的话不管是哪里堵了,翘起一块水泥板就可以清污。
也就是清风道向顺风路北拐的地方一个的铁篦子,陈旧缺损了一角,小赖狗一个没留神就掉了进去,当然要找寻出路了庞大的排水系统,小赖狗逃出无门还瘸了后腿。
说起来还真是不错,它终于找到了自己掉下去的地方,但是已经是深夜十点左右了,那时候的夜生活不太丰富,公路上十点左右基本就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些棋瘾大的,小赖狗嗓子都叫哑了只能拼命的哼哼唧唧,哪叫的动远处专注下棋的人。
正好是梁美昕下夜班回家,听到了小赖狗的声音,拿出了手电找到了准确位置,招呼过正准备回家的许望,在路边找了根杆子,套着布套探入下水道,好容易把小赖狗弄了上来。
脏的简直没法要了,也就在这个时候,路灯灭了,路文石也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