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浅色玻璃般的朦胧世界里。

头上大约一米之外豁然开朗，显得十分敞亮。

在那明亮空间的高远之处，蓝蓝的天幕下白云朵朵。

身体并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然而脑子空空的像个白痴一样，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愣了片刻之后，他发现了相当诡异的事情——

自己的眼睛好像被人挪移到了脑袋两侧，并且突出于脸部，从而拥有了更加开阔的视野！

于是，他不必照镜子就看见了自己脸部的大致形状。

眼睛前方是一道向前倾斜的大斜坡，大斜坡的尽头是一张朝前突出的大嘴。

鼻子不见了。

更令人惊悚的是，他同时看见了眼睛“后方”的景象。

那个部位本该有头发，并有耳朵。

但是现在，只有一大片青色的鳞片覆盖在那里。

再往后看去，鳞片由近及远漫延一直到了一条粗短的尾巴尖上。

余南被吓了一跳，然后呵呵直乐。

他以为是在做梦，便想给自己来一巴掌，却发现没有成功。

望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余南的双眼突了出来。

我的手脚不见了？！

再看眼前不断升起的泡泡，余南意识到另一个事实。

我我我这是在水里么？

天啊，我变成鱼了？

开什么玩笑啊？

淹死我吧，让我回去！

哗哗哗……

咕嘟咕嘟咕嘟……

在一条过路的锦鲤眼里，那条比她长了两个头的青鱼发了疯一样，身体不断打滚，嘴里不断吐出泡泡，眼神是崩溃的……

它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锦鲤吓得一个激灵蹿出去老远。

却见那条青鱼渐渐没了动静，身体僵直、肚皮朝上向水面浮去。

锦鲤大骇，正要加力进入巡航模式，脑子突然一懵，似乎有什么被它忘记了。

锦鲤向四周看看，发现周围很安静。

远处的水面上，躺着一条死鱼。

发生了什么事？

锦鲤向那边游过去……

余南醒来，只觉得眼前景物正在旋转。

不是他头晕，而是模糊记忆中身体似乎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于是不受控制地翻了个身。

肚皮又朝天了！

来不及想什么地方不对，又有一股大力传来，差点又翻了个身。

余南怒了，本能地把尾巴重重地一甩，啪！

水花四溅中，他高高地跃出水面。

视野飞快地升高，到了顶点之后停滞了片刻，然后无可救药地开始下坠。

在这段滞空的时间里，余南看见了许多东西。

这得益于他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

更因为他现在有着左右加起来接近360度的广阔视野。

左边是一片绵延无尽的水面。

右边是一座寸草不生的石山。

下方有两条鱼。

前方那条约巴掌长，全身长着鲜艳发亮的红色鳞片。

是一条锦锂。

它十分灵活，帖着水面快速游走，尾巴不时探出水面轻轻一摆，便悄无身息地跃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半米长的距离之后方才入水。

依然是悄无声息，只在水面漾起一个小小的漩涡。

水花压得真好！

后面那家伙体形足有尺余，全身乌黑，脑袋是全身最粗的部份，脑袋往后的身体圆滚滚的。

只见它尾巴剧烈地搅动水波，身体如同坦克一样横冲直撞，每次接近锦鲤时都会张开大口，露出上下两排细密的白牙。

很明显，这是一条以鱼为食的乌鱼！

咚。

余南以四脚朝天的糟糕姿势砸入水中，激起了漫天水花。

他想起来了，他变成了一条鱼！

具体地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浸泡在水里，变成了一条鱼啊啊啊！

刚发现这个事实时他是拒绝的，思维完全转换不过来。

气急攻心，最终晕了过去。

晕过去一回，倒是省去了心理建设的复杂过程，现在他的脑子依然有些抽抽，却已经是可以承受的程度。

再说，由不得他多想，身边有一件事关鱼命的大事正在发生，把他也卷入了进去。

那条锦鲤灵敏地冲过来了，嗖的一身从余南的身体下方绕了过去。

不可避免的，那条大脑袋乌鱼也冲过来了。

看它来势汹汹的样子，分明不打算刹车啊！

虽然不是路怒症患者，但余南有起床气，这会儿看到一个直奔自己脸上怼过来的蠢货，他不打算惯着。

撞就撞，谁怕谁啊！

撞出事故你负全责！

余南双鳍朝胸前一抱，眼睛朝自己头顶上看，尾巴绷得笔直，摆出一幅我是交警我怕谁的蛮横姿态。

好吧，它来了！

卡巴。

哎哟呵呵呵呵

我的尾巴！

余南痛得眼珠子弹了出来，在水中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乌鱼停了下来，从嘴里吐出一条青皮肉丝。

它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朝那条肉丝游过去，轻轻一吸，肉丝消失了。

然后它不走了，目光幽幽地——

锁定了余南。

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

哟呵！你吃了我的肉，一点认罪表示都没有，反而想要得寸进尺？

吃上瘾了是吧！

余南被气笑了。

顾不得伤痛，激动得浑身发抖，脑袋对准了乌鱼脑袋。

必须——

报，仇，血，恨！

乌鱼冲过来了。

砰嗡嗡嗡嗡

只有亲自体会，才会发现这家伙冲势之疾速。

嘴巴都来不及张开，脑袋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嗡嗡嗡的声音持续着，有一万只蜜蜂在鸣叫。

分不清东西南北，眼前景物胡乱晃荡。

原来，鱼也会脑震荡哒。

所幸没有新的痛苦传来，这说明他没有受到更多伤害。

身体平衡之后，他发现自己还在自动后退之中。

那条乌鱼却已经再次朝他冲过来了。

咂了咂嘴确认一下。

这具鱼身，果然是没牙的。

愤愤然了一瞬，下一刻便自我安慰过来：速度没对方快，即使有牙也用不上。

除了脑袋，全身上下都是对方喜欢的肉菜，不能暴露在对方眼前。

但是，刚才那一撞证明，乌鱼正儿经的比自己头铁，而且不怕脑震荡！

再和对方碰脑壳，那自己就是没脑浆子！

余南只能愤怒地瞪着一对鱼眼睛，万般憋屈不甘地缓缓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