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谭左一声吼。
谭娇手一抖,点心翻落在地,望见谭左震怒的样子,心头发凉。
祝景禹扬眉,顺着这个女子微微抽动的唇角,再到削薄的肩头,而后看见她沾了面粉还没有洗净的手,最后回望她那张神色不知是慌乱,还是难过的脸。
她低着头再没有蹦蹦跳跳地走近,只是一边偷瞄谭左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进来,停步之时两手端雅地扣于腰间,就像个温婉贤淑的千金小姐。
“爹爹...我...”谭娇好不容易开了口,可能是因为害怕,所以舌头像打了结,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谭左重重拍了一声桌案,她身子一抖,他说:“平日里出门闯祸也就罢了,但你可知与那丞相之子来往,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他的言语好像她与那钟云硕有私情似的,谭娇不乐意了,抬起头与他顶上了嘴:“爹爹都快被别人害了,为何不反击,据女儿所知,爹爹手中的筹码不比那钟云硕少,他钟云硕只是个没有官职的公子,爹爹惧,我不惧!”
谭左怒目瞪得像铜铃,走近她,大喝:“瞧瞧你这副没有脑子的样子,这就是你平日里未听爹爹好生念书的下场,你说的不错,那钟云硕不过只是没有官职的公子,但他为何如此大胆胆敢取我的性命?那是因为他的背后有人给他撑腰,便是他的父亲,当朝的丞相,在朝中,丞相枝已大于本,连王上都要忌惮他三分,你,还说得出不惧吗?”
他蹲身凝视着她光洁的丰额,眼睛涨红,谭娇跪地颤抖着,撑在地上的两手紧紧攥着地毯,不敢抬头。
原来这就是爹爹一直不动声色的原因,她倏地抬起脑袋,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却有力:“不惧。”
谭左笑了,进而更加恼怒,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她:“不惧?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你最怕死?”
怕死?她想想被钟云硕打得快要气绝身亡之时,想想被妖物送到嘴里之时,的确怕极了,她哭了,仰起头望着她认为这个只会终日责怪的父亲:“除了危及爹爹性命以外的,我都怕死。”
谭左心头被重击般,但转过身去,听着身后她酣畅淋漓的哭声,似乎要将这些年他对她的打骂都哭尽,他也流下泪来。
她从来都只见父亲以子女为荣,像王城里别的父亲一样,但只有他,以她为耻,她承认冒险去找钟云硕是有失考量,但终归是想为他出口气,可为何他只看得见她的莽撞,却看不见她一颗赤诚的心?
最后,她耳边传来慢悠悠一句谭左吩咐下人的话:“从此以后,若谁还敢让郡主出府,家法处置”!
谭左往她身边而过,她流着泪回过头,望见地上圆滚滚的点心,被他踩扁了......
祝景禹依旧坐在堂上,依旧望着地上这个无助的女子,忽而她回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里闪着盈盈的光,失望地对祝景禹说:“早知在霞落谷的深渊里,你便不用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