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雅大概是没有想到法兰和尚并未反对他的观点,反而是赞同,低头泯了口茶,重新审视了一番法兰和尚。
“法师,我有一事不明,还请答疑解惑。”徐风雅到底肯正视法兰和尚了。
“施主请说。”
“我第一次见到法师,就很想问。为什么...你和兰兮长得一模一样?”
法兰和尚端着的茶杯微顿了一下,目光停在兰兮的脸上,解释道:“佛门有一句话叫,相由心生。心相同,相方能相似。三千世界,花草树木,风云雨雾,总有相似相悖的,佛抑或者魔,这一切皆由心所显现。容施主过去或与我颇有渊源,所以才如此相似。”
“是什么渊源呢?”兰兮很好奇,如果她与法兰和尚是有宿世因缘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缘呢?
“不可说,不可说。自己细细体会。”
法兰和尚越是不说,兰兮越是好奇万分,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吧,他难道真的到达了世人所说的那种高僧境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横能问神,竖能降魔?
“法师不教,我如何能自行体会呢?”又不是吃饭,细细体味便知酸甜苦辣。
“你想和我学了?可以,要交学费的。”
学费?...他看起来缺钱吗?我环顾了一下方丈室,简单和简陋,一字之差,却也差不到哪里去,是挺穷的哦?
“要多少钱噢...”她就一个养不活自己的月光族,哪里有钱。
“不多。一块钱即可,先皈依了我佛,我再教你。当然,如果你要立刻剃度出家,一分不收,还赠你法宝。”
“喂!和尚,你想干什么呢!?好端端的,诓骗兰兮做尼姑?!”徐风雅终于露出了本性,什么口口声声的叫法师,大师,这不,终于大逆不道起来了。
法兰和尚却不怒,静静的倒水泡茶:“我从不诓骗任何人,她若与佛有缘,自会入我佛门,无须我诓。”
容兰兮杵了杵徐风雅,让他注意点言辞,好歹是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怎么能如此粗俗,还对大和尚不敬呢?
“那法师,什么叫佛缘呢?仓木....仓木上师说我有佛缘,意思是说我也要和绛曲一样剃头做了尼姑吗?”
一想到哪天,她乌黑如缎的长发要被剃掉,顶着光秃秃的头,就觉得难以接受,万万不想那一天的到来。
“有仙缘的人也未必能成为仙人,有佛缘的人的也未必一定成为和尚,乃至成佛。只是说有些许的佛缘,可得遇佛菩萨度化。仅此而已。”法兰和尚一席话,倒让兰兮轻松了不少,别让她削发为尼,什么佛缘仙缘,善缘逆缘,都好。
“敢问法师,什么叫做佛?凡人又如何修成佛?”徐风雅问法兰和尚,
“施主是不相信,人可以修成佛?”
“成不了。人如何能修成佛..说是人人都是佛,都具佛性。其实说到底,这不过是一种荒诞的寄托,妄想。人若真能修成佛,怕是如同一种咒术一样,让顽石变人。.”徐风雅摇头,不置可否。
可兰兮看徐风雅的表情,分明是一个对佛教思想了解的很透彻的人,就想不断的追逐长生不死的人,忽然大彻大悟,这世间并没有什么长生不死,一切都是妄想。所以,徐风雅也许是信佛的,他只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火腾水降。交发立坚。湿为巨海。干为洲滩。以是义故。彼大海中。火光常起。彼洲滩中。江河常注。水势劣火。结为高山。是故。山石击则成炎。融则成水。土势劣水。抽为草木。是故。林薮遇烧成土。因绞成水。交妄发生。递相为种。以是因缘。世界相续。”法兰和尚念了一段经文,如口吐莲花般,好听婉转。
“这个世界,天地外法,森罗万象,无一外乎地水火风四大假和。人,地水火风合和而成;鬼,地水火风合和而成;佛,亦地水火风合和而成。既都是四大和合,断没有人不可成佛的道理。”法兰和尚口宣妙法,兰兮虽听不大懂,但是却沉醉其中,她可不想成为佛,坐在那高高的莲台,冰冰冷冷的,有什么意思呢?
“那,三千大千世界,佛在哪?”徐风雅依旧没有被说动,他不曾见过佛下凡救度苍生,所以,他一直以来是埋怨佛的。
“佛在你眼中,在你心中。一切善恶逆缘,都是果报自招。佛不救人,唯人自救。别问佛,为何不来救你于水火苦难,但问己,可曾无端造下恶业。”
“我一稚小童儿,何曾造过什么罪孽。为何让我经历那些...不堪。”徐风雅垂下头,悲伤开始笼罩在他的身边。
徐风雅自小孤苦,母亲是个精神病人,可能是被他父亲骗来做得媳妇,一会正常一会不正常的,他自出生,便经常被无故打骂。所以,他父亲怕他受罪,便让他给奶奶养,只可惜,好日子不过两年,奶奶就过世了。后,又被辗转过继给了他的二叔叔,自此,毒打谩骂是少不了的,也经常被人嘲笑,父非父,叔非叔。
“今生不曾造罪也,过去呢?”法兰和尚捻着佛珠,眉目祥和。
“过去?过去那个人造的业,与我何关...我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啊。”
法兰和尚不语,端起了水壶,凑近徐风雅的手,滚烫的触感叫徐风雅大叫了一声:“啊!法师!你做什么呢?”
徐风雅嗔怒的看着法兰和尚,他定然是故意的。
“我并不记得用水壶烫过你,你为何无故嗔怒于我?”法兰和尚放下茶壶,一脸无辜。
“不记得就算没干过吗?你刚刚明明拿水壶故意烫我?”
“你过去,明明造过恶业,现如今忘记了,就能不作数了吗?因已造,果难道不需自受?”
徐风雅无言以对,风雅答对不上,兰兮也心中难按,她过去是有多么的造恶多端呢?想要的得不到,就是佛常说的求而不得,是一种苦难。
可人间,谁不是如此造恶多端,求而不得的何止她一个人?她终究还没有到那种伤彻肺腑,生死不慕的境地。
“法师,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知道过去?”兰兮想知道,迫切的想知道。
“知道了过去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当你知道了过去,却回不到过去,见不到曾经爱过的人,也忘不了过去害过的人。自此,日日夜夜都活在过去的爱恨情仇之中,寸步难行。难道,今生的愁情还不够?需要再添上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