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北街商盟成立几十年可从没有要过问哪家铺子账目的例儿!再说了,大乾律上写好了的,你们外人根本没这个权力查他人自家的账目!冷姑娘,你欺人太甚了!”丁盟彻底恼了,拍案指着冷溪喝道。
冷溪连头都没抬一下,她身边跟来的孟鹤鸣就替她上去掰了丁盟的手指头:“糟老头!我们老大也是你能指的么!!”
“你们!你们!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丁盟暴跳如雷,更多的也是受了冤屈后的恼火憋闷。
不过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帮秦世忠干腌臜勾当的帮凶,冷溪一点也不同情他。
“瞧把您老给急的,不给看就不给看嘛,有甚么稀奇的。难道说您那账本里还有点甚么见不得人的款项?”冷溪冷笑着说完这句,起身虚张声势地要退,“一本账簿罢了,姑奶奶要真想看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唧唧歪歪那么半天?您且记住了,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上门!当然,也别怕姑奶奶上门!”
话音一落,同她来的几个人纷纷大笑起来,随着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快哉悠哉。
“我偏不信了,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他还沉得住气。”
一走出去冷溪就不由自主地露了狐狸尾巴,得逞地坏笑是藏也藏不住。
“他沉得住气,其他人未必沉得住啊。估摸着这会儿那几个奸商都在拐着弯子想窥一窥他们家账本呢。”张魁贼兮兮地低声笑,活像只耗子。
“刚才话接的不错,回去等着领赏。”冷溪嘻嘻哈哈地一拍他的小肩膀。
孟鹤鸣这时候也凑上来:“老大老大,那俺呢?俺刚才替你掰那老家伙手的时候不威风么!”
“威当然威,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的威。”冷溪得意洋洋地夸他顺口还要把自己也带上。
孟鹤鸣老实地嘿嘿笑:“可别说,那老家伙手上力气也不小了,刚伸手上去的时候俺差点没拧过去。不知道你们瞧见没,他袖管里那胳膊上肉紧的,浑然不像他那个年纪寻常人之人,颇像个练家子。”
“练家子?”
冷溪与那老家伙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回回都能赶上他不大一样的情绪。
之前他对她是又赔笑又哈腰的,这回见他发火,当时只觉说话的嗓音洪亮如钟,现在经孟鹤鸣这样一点,忽而又觉得耳朵生疼,像是被他方才那咆哮声给震的。
“练家子又怎么,反正也是老胳膊老腿了,横的过我们老大?”张魁又在说好听的,故意奉承她。
冷溪被他谄媚的笑脸烦久了,常常也会腻:“去去去,不记得任道远上次怎么揍我和木不忘的啦?还是又想去徐师傅那里吃拳头饭了?年龄在武行压根就不是事儿!不过这个丁盟确实太古怪了,还得细细再查。”
“不是,他现下孤家寡人一个,还能查甚么?”张魁不以为然。
“让你去你就去,再啰嗦我就把你头拧下来拿去南巷给小阿全当鞠球顽!”冷溪不耐烦地撸袖子要打人,见他躲闪到大块头后面,连连称是,才又作罢,“咱们现下是把该做的都做了,该想的也都想到了,至于剩下的,就要看木不忘了。”
孟阿七:“木大哥成天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靠谱么?”520520fs
冷溪:“……应该吧。”
不日柔夷使臣就要入京,不管是宫里还是城中都继续在为官家的千秋节做准备。
冷溪生怕自己在街上这般招摇,会被人转头就说给冷成德听,于是从花萼楼出来后,只是去掀了几个用赌钱销赃的毛贼的桌子,把人当沙袋揍了一顿就回了家。
刚好心穗用木薯粉做了丸子,淋上柔夷才有的玫瑰花蜜,吃到嘴里满口清香。
冷溪尝了两个,想着玉昭最爱吃这样甜而不腻的小点心,就让心穗又弄了些,让老张头家的急忙送进宫去。
老张头家的见了,便板着脸道:“南边互市还未正式重开,近日宫中的赏赐里也断是没有的,怎么就有柔夷的花蜜进了华都?”
冷溪却也不知,唯有心穗晓得:“这是柯记银楼的小柯老板从瑶州回来时候带的,今晨姑娘出门不久就巴巴命人送来给姑娘的,我当时正好在偏门,就替姑娘收下了。闻着味儿实在香甜,做茶点时顺手也就放了。”
那张妈妈当即沉下脸色,一巴掌就掴了过去:“没规矩!外面来的东西不经查验,也不登记入库就敢直接用了?!不说怕你个小蹄子贪便宜昧下,万一东西不干净,不明不白让姐儿吃进去,出了事儿怎生了得!”
冷溪见她的人被打,嚯地便站起来,把心穗往身后拉:“这东西本就是人家专程孝敬我的,心穗替我收着又何妨?怎么着,不就点玫瑰花蜜么,冷成德还穷到得从我这儿捞油水了?!”
老张头家的也并非存心找茬:“外头的东西总是要多留个心眼儿的,如今咱们家连姑娘你也有得官做,炙手可热的同时,外面不乏眼热歹毒的,这道理姑娘你该是明白的。”
“既然知道我明白,还唠叨甚么?而且我这不好好的么!”冷溪不高兴地朝她挥了挥手。
老张头家的其实晓得她有些护短,但也不觉自己那巴掌打错了,盯着心穗厉色道,“小蹄子记住了,姑娘护着你,是她性子好,而不是你没有错!下次再犯糊涂,休怪老婆子不懂得怜惜你!”
然后转头立马又和冷溪接上另一句,“这玫瑰花蜜既然是人家巴巴送来给姑娘你的,那就好好收着吧,这样好的东西没有出在宫里头,反而来自咱们府上,难免惹帝家生嫌。”
说罢,老婆子便兀自出去了。
她在这个后院里向来如此我行我素,行事公道,除了为人严苛了些,实在挑不出错来,大多时候冷溪也是敬服她的,她自识趣,便也不会去计较。
人一出去,心穗就连忙低头和冷溪认错:“姑娘,是我粗心大意,做事不留神,张妈妈没打错。”
冷溪道:“知道错就好。不然要是真让歹人有机可乘,这会儿可就不是张婆子的一个耳光那么简单了,我可是要扒你一层皮的。”
可说到底,她还是嘴硬心软的,见心穗又给自己吓着,忙补了一句,“还不让红袖去给你煮个鸡蛋来滚一滚,脸肿着多难看呀。”
她话音才将落下,便有人从敞开的西窗外露出半个脑袋,还是倒挂在那窗棂上的:“呦呦呦,胖头鱼你心狠起来连自己身边的婢子都打啊?”
“一来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是吧?我看你就是欠揍欠的。”冷溪一听这口气,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他木不忘,“东西弄到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