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木不忘在身边,比这难听百倍的话冷溪都听过,就易小公爷这点道行,在她眼里压根不够看的,所以她直接不搭茬。
这时那些头戴银冠,身着华服的柔夷人正好边朝天抛洒鲜花花瓣边从他们面前走过。
上百只楠木箱笼之后,还跟着个用戳满小孔的黑布紧紧盖好的高大笼车,远远就能闻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异味。
那娇生惯养的易小公爷立马就捂住了鼻子,故意佯作不知地怪叫起来:“甚么东西呀,这么臭!”
冷溪终于愿意看他一眼了,但却是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惊小怪。”
“就你能,就你甚么都懂,丫头片子一个,就会嘴碎!”
易杰仁还记恨着上回试勇台上在冷溪手下惨败之事,奈何又打她不过,只能在嘴上逞能了。
冷溪握着绣春刀的手紧了紧,堪堪压着怒气不发,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断他两个肋骨,又不让宁国公府找自己麻烦。
正思量着,忽听吵闹了大半日的歌舞声骤停,她方后知后觉地往高殿上一望。
果然是那带领使团的柔夷使者已然走到了官家跟前,右手轻锤心口,左手向外礼貌地一划,恭恭敬敬地鞠下一弓。
冷溪远远望过去,他们最和气不过的官家亲手将人搀起来,又乐呵呵地与他一一介绍了身边的方琳琅和玉昭,那般亲切模样,不像是九五之尊,倒像是民间一个热情好客的田舍翁。
冷溪心中一软,这样平易近人的皇帝,只怕天底下再难寻第二个了。
待见过了后宫两位著名女眷,又见了丞相以及冷、秦二人,官家便做主引着柔夷使团入了宫宴正殿,正式为他们接风洗尘。
这等国宴便没有冷溪他们这些小喽啰的事儿了,她家大哥正好也没甚么事,兄妹俩一早就约好了今日要一道回去。
待她上级一声令下说散了,她便去到和冷炼约好的地方先等着了。
冷炼素来是个守时守誓之人,答应过的事绝对会做到,更不会让别人等太久。
冷溪前脚刚到,就看到他从大内行色匆匆地朝自己快步走来。
冷溪见了,不免失笑:“千户大人您却也不用这么着急呀,慢着点儿。”
她大哥走近后道:“你难得主动邀我一次,确不可辜负。说吧,有何事要求我帮你的?”
“大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么?”她惊叹道,然而在他洞若观火的眼神下还是藏不住狐狸尾巴,“嘿嘿虽然是有,但大哥你要相信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绝对不是早有图谋!”
他了如指掌地点点头,“说吧。”
她也不跟他客套,直截了当道:“把宁国公府那个该死的小公爷调来跟我一块。”
“不行。”他拒绝得也直截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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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走边道:“他是宁国公府的独生孙,他们府上又一直是一脉单传,自老公爷病死了儿子,小公爷没了爹,整个宁国公府就指着他袭爵了,不止他们自家看重他,连官家也特意交代了要对其厚待之。”
“都让他当了锦衣卫了,还不算厚待么?”冷溪不平衡地叫起来,“凭甚么呀,都是达官显贵家里出来的,我和周都督家的小儿子就得去给官家养大象,易杰仁那个绣花枕头就能去到大哥你手下谋事!”
“现在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冷炼看着她,笑意温和,“还是说你其实是想来大哥手下?”
冷溪嘟囔了一句:“去经历司也比给头畜生端屎喂饭强吧。”
也就冷炼心眼实,不计较她话说得不好听,反而好言劝她:“好了,你们这批新兵蛋子的去向大多都是官家亲自定的。你如今也身在朝中,咱们这位官家远不是俗常见的那般庸碌,他的每个决定都有他的智慧,你且慢慢看着吧。”
“官家的大智慧我还不知道么?”冷溪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要不是官家慧眼识珠,懂得惜才,当初会顶着天下人的压力也要破格提我入锦衣卫么?”
冷炼顿首道:“你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官家的意思、你们两边的差事孰轻孰重,你亦自己好好回味回味吧。”
听罢,冷溪若有所悟地颔首思虑起来,一面走一面想,终于在快到家门口时,抬起了头,“我不管,你一定找个理由把易杰仁罚来同我们一道!不然我究竟弄断他几根肋骨,可便不保证了,反正我不会让他平安得意地上任的。”
“一定要这样么?你同他多大仇啊?”冷炼有些无奈。
她抓住了他的袖子:“一定,因为他说我是捡来的!”
“你不就是我捡回来的么?”他有些无奈地笑了,在她认真无比的眼神里,终于和她一样招架不住,“好吧,大哥答应你,但要那厮犯错绝对不会姑息纵容,立刻罚来受你管制,如何?满意么?”
是了,要他冷炼冷纯甫学那些故意挑刺儿找茬的行径委实比登天还难,能得到他这般让步,冷溪也算是满意了。
正好也到了家门口,兄妹俩一道进屋用过午饭,便各忙各的去了。
回家住的这些日子里,她闲着也闲着,倒养出了个睡午觉的习惯来。
用过午饭之后,必要歪在贵妃榻上袖一卷话本盖在脸上睡足个把时辰。
倒也不用心穗特意去叫,睡够了她自会醒来,或者也会有别的人专门来闹她。
然而今儿她适才躺下去,专门来闹她的木不忘就抱着一堆石子出现在了她的窗外。
她本是想装睡死了不理,可当第六颗石子隔着她脸上的话本砸痛了她鼻梁,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掀起书砸回去:“木不忘你是不是骨头又痒了!”
木不忘躲也不躲,直接被她砸中了额头,却也还是笑嘻嘻没有动怒:“柔夷其他人都在鸿胪寺住下了,还有你过两天就要去伺候的那位朋友也在,不去看看?”
“不去。”冷溪侧身,背对着他。
木不忘道:“也不知前几天是谁一脸大义凛然地跟我说这事儿是万万推脱不得的,啧啧,那叫一个识大体,那叫一个大公无私,怎么现在真佛来了,这人就没影儿了呢?”
“你少拿话臊我!”手边没东西可丢了,冷溪只得坐起来,“易杰仁你知道的吧,在我手下连十招都接不下来的废物!倚仗家世才进了锦衣卫的大门!就这样的货色也敢嘲笑我!他除了会投胎,还会甚么!”
木不忘听得直乐:“他笑话你,揍他不就完了么?逆来顺受可不像你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