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狱以外,整座华都城都陷入了混乱中。
几乎全城的地痞混混都在一夜之间从东街西巷里倾巢出动,官兵原以为只是这两日夜里老是把百姓关在家里,把人关烦了,谁想他们却手握着棍棒锄头,见到个穿甲戴挂的便喊打喊杀。
五城兵马司的弓弩库又在此时遭了祸害,兵头子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一场蓄谋。
能用的弓弩稀少,官兵和混混抱团厮打,那些个常年混迹街头的痞子或许比官兵还要熟悉华都城内大大小小的街巷,还有的望火楼位置。
他们不要命地攀上望火楼,抢他们的擂鼓,夺他们的刀枪,将城里主要的街道闹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
冷溪和木不忘骑在听谛背上,让它在城中肆意狂奔,一路将满城杀声震天的缭乱过来,想都不用怎么想就知道是他的杰作。
不过比起这些,她眼下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让听谛从宫里出来的?!”
木不忘笑答:“咱们运气好,为了迎接更多的象只,驯象所在咱们去柔夷之后没多久就由官家做主迁出皇城了。我去周家的时候,听周跃东顺便提了一嘴,我就想着借它出来耍耍,而且直接把墙撞开,多省事儿啊!”
“是省事儿,可是你现在这么做,打量着是要造反啊?”冷溪偏头时一眼看到以前跟着自己的几个城北兄弟,当即又问,“他们说到底都是些平头百姓,要是逼急了官兵,调了弓弩队,那岂不是要血流成河?”
“我办事儿,你放心!”木不忘拍了拍胸脯,“说是造反那你实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让大家帮忙闹闹事,让城里乱一乱,给宋若添添堵。”
“小心眼儿!”冷溪禁不住扯开嘴角笑一下,“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你说呢?”木不忘眼见已经带着她来到了城边不再有人的角落,便招呼着听谛停了下来。
冷溪正不解着,便有一人从房屋后面冷不丁走了出来。
当他掀开遮脸的兜帽时,倒真是把她吓了一跳,“周跃东?!”
周大少爷还记着上回挨打的仇呢,见着她脸色并不是很好:“别误会,我只是想救官家,救社稷,并不是为了救你。”
冷溪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气冲冲地就要回嘴,却被木不忘赶紧拉了回来:“正事儿要紧,正事儿要紧。”
随即他又赶忙将牵听谛的绳子塞给周跃东,拉着冷溪就要走。
谁想却是那久不见冷溪的听谛想她得很,长鼻子拽住了她的衣摆,舍不得她走。
她回头看着它依依不舍的眼神,心下柔软了几分,不禁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对着周跃东道:“照顾好它。”
她话音一落,便被木不忘拽着手,朝着皇城方向跑去。
“宋若掌控着五城兵马司和五军都督府,有阿正和兄弟们拿命替我们拖着,时间应该还算充裕,为你老子证明清白的那些证据我都揣上了,等会儿咱们还是从东华门走。”
木不忘一边跑,一边交代她,“只要去到乾清宫前,见到官家把他弄醒,咱们就赢了。”
“可是我听说官家现下中了毒,你有把握能立刻为他解毒么?”冷溪逼着自己暂时忘却了那些伤心事,镇静下来,“而且万一任道远就守在乾清宫前呢?”
“任道远不会来,你看。”
此时,他们正好已经来到了花萼楼屋顶,随着木不忘停下后手指的方向,冷溪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山门武馆之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像是有甚么人在其中打起来了。
“不过我虽听见了他们给官家服的是失魂引,可我却并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方子配出来的失魂引。”木不忘被她提醒到,立时恍悟到自己思虑的不周之处。
“离东华门最近的是重华宫,想来现下玉昭公主肯定是被软禁在里面的。不如这样,”冷溪顺手将自己凌乱的头发拢起来,用随身的绸带紧紧束在脑后,以此保证自己时刻清醒,“咱们先去重华宫,将玉儿放出来,她身边有个叫祝云容的女官,医术极佳,到时我们带着她们一路去往乾清宫,就算有人阻拦,但有玉儿在,也没人敢放肆。”
“可这样的话,你就不怕逼急了宋若,立马逼宫造反么?”木不忘反问。
看着他的神情,冷溪眼神笃定地又反问回去:“你不就是想看他被逼急之后,却只能在那儿干跳脚的样子么?”
说罢,她又接着往下道:“你让城里的兄弟们把宋若的人手拖住,便是想一鼓作气,拖到天亮。宋若此人最在意名声和他人看法,必然不敢在青天白日下起兵,这样一来你就又足够的时间唤醒官家了,对么?”
他闻言,不由佯装懊恼地摇头叹气:“唉,果然找媳妇儿还是得找个比自己笨的,不然我想甚么她猜甚么,日子可怎么过哟?”
“甚么时候了你还跟姑奶奶耍贫嘴?!”冷溪气得作势要打。
木不忘连忙往边上一躲:“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如若此时不先将小公主救出来,到时候他们要是反过来挟持了她,咱们岂不是被反将一军?”
“就是这个道理,好了,快走吧,免得等会儿宋若也想起了玉儿,那就那麻烦了。”
说罢,她便先他一步,走在了前头。
城内闹出这么大的骚乱,皇宫大内自然也是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即便是东华门,也不如往常那般松懈。
所幸冷溪和木不忘是这儿的老熟客了,一前一后两道黑影如一阵风般从高墙吹过去,那些门卫抬起头来甚么也没见着,还以为自己见了鬼。
然而,重华宫的戒备却比他们所设想的还要森严,就是墙根下也分派了东厂厂卫亲自挎刀,严防死守。
“他们就这么怕玉儿被人救走?”冷溪远远看着,低声嘲道。
木不忘道:“怎么说也是官家唯一的女儿,鬼知道官家会不会在死前回光返照,赌着一口气也要醒过来立自己的女儿为皇储?”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上上下下都是人,就算是想要声东击西,估摸着他们也不吃这套了吧?”
“不吃?这可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