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溪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想将这件事儿拖到年下。
于是过了两日,她便先去城南,悄悄找了一趟南庭正。
离恩科新考的日子越发近了,学堂里也有新先生,他便常是在自己屋子温书,很少再去教孩子们了。
冷溪过来的时候,好巧不巧,又赶上孟鹤鸣那小子在他屋子里叨扰。
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袋:“你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功夫也练出来了,年下以前我就去找人给你在军中或是兵马司里谋个差事,省得有事没事就来打扰阿正看书。”
谁知这小子反而嘿嘿笑起来:“这事儿不用麻烦您了,师傅已经替俺寻了进二十六卫的路子,俺就是特意来跟南大哥说一声的。”
冷溪一扬眉:“臭小子你气死我得了,是谁当初从棍棒底下救了你的,又是谁送你去山门武馆的,这种事你居然不先来告诉我?”
“这小冷大人就错怪阿七了,他便是怕扰了你家孝期里的清静,这才先来找的南某。”南庭正笑道。
冷“然后阿正你也不立马派人去知会我一声,”冷溪说到这里,顺势多问了一句,“是不是还在记着前几日木不忘那个死货,坑你帮他付画舫租金的仇啊?”
南庭正果然明显地愣了愣,被她敏锐地察觉到,却不露声色:“怎么,阿正还学会装傻了?”
“没有,怎会。”南庭正连忙道。
“不过说起来,这两日怎么又没见着木大哥,俺原还想着也能当面告诉他这件喜事儿呢。”这孟老七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着冷溪的面,南庭正只觉得自己背后都被心虚的冷汗浸透了:“谁,谁知道呢,南某最近也不常见着阿忘,许是去忙些甚么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的事儿了吧。”
“他就是个屁股上有针的,永远坐不住,阿七你且瞒着他,让自己察觉了吓一跳。”冷溪佯装不知地继续与他们说笑了一阵子。
然而转头从南庭正家里出来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让心穗悄悄去把在街上晃荡的张魁叫了回来。
张魁一激动,跑得比兔子他爹还要快:“这都多少天了,老大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确实,自从木不忘回来之后,她便十分见色忘友地把他这个忠心不二的狗腿子丢到了一边。
虽然但是,“你少来,你在我二哥跟前把我和木不忘的事儿说漏嘴这一茬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张魁连忙喊冤:“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老大,我哪儿知道冷二哥他对木兄弟意见那么大呀,我还以为他就是嘴上嫌弃,心里还是承认他的。”
“当初他连我和木不忘玩在一块都不许,怎么会是你说的这般?”冷溪又踹了他一脚,“行了,我也懒得跟你扯太多,有件事儿还得你帮忙呢。”
张魁揉着被踹疼了的屁股,忍不住犯嘀咕,“得,这就是个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齐宣王。”
“你说甚么?”冷溪这回不动手动脚的了,只是阴恻恻地瞧着他笑,“小子,我这两日听张妈妈说,好像是在悄悄给你张罗亲事,国丧之后便要你成家了吧?”天籁ianlaixs
张魁被她的笑容弄得不寒而栗:“老大……”
“我记着你好像跟柯记银楼,小柯老板的妹妹关系一直挺好的,人家还悄悄送过你一把自己描花样打的银锁吧?”这一瞬间的她,在张魁眼里简直和城南某个姓木的狐狸一模一样,“那我们阿魁,是希望我去张妈妈那里说柯家姑娘的好,还是柯家姑娘的不好呢?”
“蕊儿是世间最好的姑娘!她才没有哪里不好!”张魁一下就说秃噜嘴了。
冷溪接着狡黠地笑:“那不一定,纵使你的蕊儿是最好的,可你老子娘却是这世间最不好糊弄的婆母,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你要自己想想清楚哦。”
“好了好了,老大你快说吧,到底又要我帮你办甚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张魁已经欲哭无泪了。
“哼哼,附耳过来吧。”
冷溪是想好了的,若要用这家伙帮忙,就得用这样的法子彻底封死他的嘴。
虽然是有点卑鄙,有点对不住他,但大不了他成婚的时候,自己再好好给他添添家底,谋个正经差事,将场面帮他撑足就是了。
结果张魁一听完她的全盘谋划,吓得合不拢嘴:“老大,你在逗我玩呢吧?木兄弟怎么可能和官家有关系,咱们官家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
“你听我的去办就是了,若是我真的想岔了,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冷溪干脆而坦荡地说。
“可是……”张魁还是忍不住犯难,这毕竟不是个简单的差事,“这件事儿难就难在,我得一口气骗过木兄弟,南兄弟,也许还要去骗官家,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冷溪安抚他道:“都说了,后果我来承担,大不了就是让官家跟我生几天气嘛,你放心,他看着冷冷淡淡,但其实很好说话的。”
“真的么?”张魁表示有些怀疑。
虽然也只是耳闻,但他还是从坊间人在传,如今这位官家一登基,前朝斩逆臣,后宫里砍权宦,可是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说一不二啊。
“看来你对你的柯家姑娘也就那样了吧?唉,我这就去找张妈妈,跟她说说你和人家姑娘私定终身,还用银锁作为定情之物的事儿。”冷溪一边说,一边假装起身要走,“我记得张妈妈好像最不喜欢商贾人家的吧?”
“你你你!你给我站住!”一提到心上人,张魁急得就要跳起来了,“我去,我去还不成么!不就是欺君之罪么,为着老大你,就是让我弑君,我都能干得出来!”
是为了你的蕊儿姑娘吧!冷溪在心里腹诽,却还是回过头瞧着这小子笑得欣慰:“阿魁,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么?”
这个话题的转变,让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冷溪弯眸而笑:“重情重义,一直都是你最大的优点了。”
说罢,她还是走出门去,着手开始为自己的谋划准备起来了。
留下张魁一个人在院子里发愣:“她方才那真的是在夸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