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公子要娶我？！”

回到家后，冷溪便关起门来，只留下老张头家的和心穗两个在屋子里，把南庭正的意思原原本本地说了。

而心穗给出的反应，自然是吓得差点没站稳，踉跄了几步，靠在柱子上。

想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姑娘，你没听错吧？”

“我的羡鱼居规制简单，身边的大丫鬟就你一个，叫心穗这个名儿的也就你一个，你说我听没听错？”冷溪抿着嘴笑，顺便偷偷看了这姑娘一眼。

当初认识她的时候还真没发现是个美人胚子，加上又一直在老张头家的手下调教着，言行举止虽比不上那些高门显贵里正牌的大家闺秀，但放在寻常人的嫁娶观念里，也已经很拿得出手了。

虽说南庭正娶了她，而与冷家结亲这件事的确有些资源浪费，但是以南庭正的身世，若让他为了宋念去娶别的官宦千金，要是挑着个胡搅蛮缠如陈月茹的，那就苦了他一辈子。

像心穗这样正三品官员府上出去的，原先还在嫡女身边侍奉的丫鬟，也许更为稳妥。

毕竟她也看明白了，并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像自己这样活，也不是所有男子都是宋念那样。

将来南庭正在世俗的前廷朝局中混，身后也还是要有个受世俗认可的贤内助，为他撑起体面，为他料理家务。

更何况，还是人家中意的。

“阿正说了，那年端阳节我安排你去天龙河边看人赛龙专程遇他，自那次以后见了你，那便留着了这份心。”冷溪继续笑呵呵地为南庭正解释。

“可，可人家现在是新科状元郎，宰相苗子，我，我一介奴婢，如何高攀得起？”

心穗还是觉得十分的不真实，脚下轻飘飘的，“而且，姑娘你不是不知道，我爹他定然不是甚么好岳丈，自从对二爷死心之后，我便再没想过婚嫁之事，只想陪着姑娘到老的。”

老张头家的在一旁拉着她笑骂：“傻话，哪有姑娘不嫁人的，就是外院的三等丫头到了年纪，老婆子也会安排了她们去配人的。”

“这些年来你那个老子在外面惹出来的祸事着实不少，你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子也被他拿去挥霍了，哼，就这，还在外面公然嫌你往家里拿钱少呢！”

冷溪越说越气，明明嘱咐过她不许再和那姓赖的来往，权当没这个爹了，可架不住世间亲情和所谓孝道，她多多少少还是要去看顾。

心穗最是知道她的心肠的，歉意地低着头：“姑娘，我错了。”

“好了，没甚么错不错的，关于你老子的问题，我回来的路上替你打算过了，只要你狠得下心，索性跟了我家姓，我便烧了你的身契，到时就能以冷家半个女儿的身份从羡鱼居出嫁。届时有我和我二哥在京中为你撑腰，想来那些官眷也不会小看你了。”

“这门亲事是极好的，心穗，你且要好好想，我可是听人说了，那南状元今日午后被李宰执拖到家中整个下午，也愣是没有答应要娶人家宰相府千金，想来就是为了你了，”说到这里，老张头家的怕她听不明白，便提示得更加明显，“人家是一心只有娶你为妻，都不肯委屈你做妾的。”

“张妈妈就是最明白的人。”

冷溪今晚勾起的唇角就没下来过：“心穗，你相信我，阿正这个人学富五车却不迂腐，待人和善又厚道，在城南一直都很受赞誉。现下受官家抬爱，梁老大人赏识，前途不可限量，而且状元夫人啊，那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不是么？”

“这我知道，可是……”心穗一不小心被绕了进去，赶忙又道，“可是我真的可以么？”

冷溪佯怒道：“你若是拿不出手，头一个打得可就是张妈妈的脸了，而且我不都说了会给你撑腰了么，那些官眷命妇还敢不给我这个未来皇后面子？还是说，你心里对阿正不大中意？”

“不是不是！”心穗否定之快，令屋里另外两个人微微一惊，然后终于听她吐了实话，“其实那年端阳节之后，我也又曾和南公子私下见过几面的。”

“甚么？”

这回讶异出声的自然是老张头家的，丫鬟和外男见面，在她眼里可不是甚么体面事。

心穗的鹅蛋脸上红得像是刚喝了盅酒，站在那里捻着帕子，最后索性跺了跺脚，一股脑全说了：“当时，当时我爹他把老爷在世时给我们家的屋子赌输了，过两天就有人要来收房子，他没地方住便又来求上我，当时阿魁兄弟也不在，我在京中就认识南公子一个，所以被趁着采买东西的时候出去找他帮了忙，南公子二话不说就应承我了，将我父亲安置在了城南，后来……”

“后来，还有后来？”

老张头家的听到这里已经很是头疼了，甚至还有点责怪冷溪的意思。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这个当小姐的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溜出府外，连身边的丫鬟也有样学样了。

心穗道：“后来我看南公子的鞋有些旧，就做了双鞋拿去送给他。结果隔两天，他又托人给我送了盒胭脂，说是回礼，我一想这哪成啊，原本就是我为了谢他才给他做鞋子的呀，怎么能让反过来谢我呢，所以我又做了一个扇套过去，谁知他又回了把桃木梳子。这么来来回回，我们应该也算是熟了。”

“扇套？”冷溪颧骨一抬，“我说呢，难怪这次从柔夷回来我就看那小子有事没事就在那儿摇扇子，还以为他要学孔明先生呢。”

“姑娘……”心穗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平时颇是爽利的人儿，这会儿却娇羞得像枝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冷溪最喜欢逗这种容易害羞的人了，但只听老张头家的在边上重重咳了咳，她便只能乖乖作罢。

“行吧，话我也带到了，愿不愿意是你自己要考虑的事儿，反正就是要下聘定亲，也得一年以后，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想想。”她说着，便打了个哈欠。

眼看着夜色已深，她忙累了整日，明天宋念要赐新科进士们恩荣宴，她还得入宫去帮他看着朱氏和满哥儿，得赶紧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