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宋念骑着马从选出跑过来的时候,冷溪还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直到被他从马上欣喜若狂地跑下来抱住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真的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他们把你杀了!”尽管他的怀抱里全是血腥味儿,可她还是紧紧地回报住他的腰。
宋念不知为何眼眶莫名发酸,却又控制不住地上扬嘴角:“你才是吓死我了!他们怎么能把你丢狼窝呢!我还梦见你被狼吃了呢!”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还有心思睡觉?!不要老婆了!”冷溪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却又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轻轻抽气,“抱松点儿,疼。”
宋念一下子紧张起来,抓着她上看下看,“怎么了,哪儿疼?你这浑身都是血的,伤在哪儿了?”
“你还不是一样。”伤口再疼,看见他这样慌里慌张的样子,冷溪也只会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我也不记得都伤哪儿了,先回去吧,我都快累死了。”
宋念连连答应,弯腰将她轻轻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马背上,然后自己才又翻身上马,提起缰绳掉头回关内。
“对了,德金呢,落草帮呢?”
“杀了,灭了。”
“啊?!你怎么做到的!”
“下毒咯,不然就黑鬼的那一身金刚功,我拳头打废了也无济于事,只能从内想办法了。”
“啧,不愧是你,有够卑鄙的。”
“嘿嘿,我就喜欢你夸我。”
“……”
回去的一路上,宋念也不敢放慢步伐,他也不敢随便轻信这里的医馆,非要回到永安城,之前他们住的客栈,亲自来给冷溪看伤。
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便又是一天一夜,等他把冷溪抱回客栈的时候,她已经在他怀里睡了一觉了。
只可怜那匹陪着他跑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歇息的马,回到永安城之后都快累垮了。
屋子里已经供了最后的暖盆,待冷溪解了衣裳,将身上被狼咬出来或者挠出来的伤痕暴露在宋念眼前的时候,他只恨不得冲回雪狼谷把那里所有的狼剥皮抽筋。
“别动。”他仔细看过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处,有些地方的血虽然止住了,但依然还未结痂,有些地方像是刚刚添的一般,还在往外沁出淤血,所幸都没伤及要害,“你等会儿。”
说罢,宋念又从他们放钱的夹层里取了几张银票,冲下楼去,拍在掌柜的面前,“去想办法弄几条疯狗,砸开脑袋把脑髓取出来立刻拿来,要是这点钱不够的话,事后我再加!”
掌柜的被他满脸是血又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着了,一瞬间只记得点头答应了。
他便又回了屋子找出了几根长针,用酒淋过之后,又拿到炭火上烧烫,然后才回到冷溪身后,“我没云容那么擅长针灸,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儿。”
谁想冷溪连话都来得及说,他手里的针就已经照着她背上和肩上比较重的伤口边上扎了下去。
冷溪不知道是被针尖烫到了还是被扎疼了,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你放心,被畜生咬了会怎样我还是晓得的,我都有在第一时间把还处理的处理过了。”
“你是郎中么?这种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老实点吧。”宋念又气又心疼,口气就没那么好了,“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大着胆子去狼群搏命?你以前不是光听见声都害怕的么?”
冷溪叹了口气:“哪有甚么办法,就算是要害怕那也得我活下来才行啊,反正就这一回了,绝对不可能有下次了。”
宋念闻言,手上不由一滞,自责地垂下头:“你说得对,绝对不可能有下次了,以后我也要跟你跟得更紧些才行。”
“瞧你说的,这次又不能怪你。”冷溪暖洋洋地趴在那儿笑了,“不过也好,甚么都不如你在我身边来的安心。”
“别让我再碰着胡锦锦和花梨那两个女人!”不然,那就不是丢去喂狼那么简单的了。
“说起她们俩,你猜我从她们身上发现了甚么?”冷溪好像并不擅长卖关子,宋念还没猜,她便又道,“在我衣服的袖子里,你拿出来看。”
正好她身该灸的地方都灸上了,宋念也能腾出手在她脱下来的脏衣服里翻了又翻,果然摸出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什,“这是……红眼雪狼?!”
冷溪道:“所以你明白了吧,这两个女人不是秦世忠的人,只不过处于某些共同的利益,让他们之间临时合作了一下。她们真正的主人,应该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隔壁早就换人了,不过你这么说的话,其实我也发现了。”说着,他便把当时那个神秘人想要策反他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冷溪就控制不住地笑,那家伙一定想不到,自己费尽口舌,威逼利诱了半天,结果面前的人居然就是当今天子。
等她笑够了,还是要回归正题的:“看来这个北羌的赫赫叶慕拉,野心还真是不小呢。就是不知道这个女扮男装走搞了这么多小动作的北羌姑娘,究竟是谁。”
可想了想,她又道:“罢了,凭她是谁,只要她不想北羌和大乾打起来。就别再来招惹咱们了。”
“倘若她想呢?”宋念幽幽地问。
冷溪正要回答,却听见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宋念想着应该是他要的东西总算送到了,便赶紧开门去取。
就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店小二果然捧着他要的东西,满脸菜色地塞给他,转头一边干呕一边跑远了。
然而也正是在目送着可怜的店小二跑开之时,他却从客栈楼梯口往望下去,正好看到了一楼大堂的钱柜。
以及钱柜旁边的那个一身北羌打扮的雷格。
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一下子直坠冰点,谁想那厮好像也在转身仰起头的时候看到了他。
并且在这种时候和这种情境下,还能对他笑得彬彬有礼,甚至还有些像多年不见的老友,“兄台,真是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这一刻,宋念莫名有一种被深海里的八爪鱼黏上的诡异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