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水正在给排队的牲畜看病,兄妹两人就站在院里,见面刚说了没两句话,一个腻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听得叶灵蕖胃里一阵反腾,比当天面对雷老鼠还让人不舒服。
“关师兄,请你说话放尊重点。这是我妹妹。”容青水也是脸色一变,怒冲冲地喝道。
从堂屋里转出一个男青年,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足有一米八的个头儿,面色白皙,迈着方步走过来。初看之下,在这周遭都晒得古铜色的人群里,还真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可惜下巴以下却黑得发紫,就像戴着一张面具一样,一下子把所有画风破坏殆尽。
这人边往外走,嘴里仍是不干不净的:“切,啥妹妹啊。她姓容吗?从小就养在你家,谁知道你们俩人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口,不仅叶灵蕖和容青水,连旁边的人都变了颜色。
兽医馆的人们都知道这个“关师兄”的德性,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其他人可不知道,有不少人看着容青水兄妹的眼光已经带上了怀疑、不屑还有鄙视。
容青水是典型的外柔内刚的性格,惯常比较随和,但有人当面羞辱妹妹,他可忍不了。脚一跺,转身就要冲过去。
叶灵蕖心里也气,但知道这时候动手不是最明智的做法,一把拉住二表哥,“二哥,别理这种不知所谓的人。有些人看什么都脏,是因为他自己脑子里装着屎。”
小丫头一句话,惹得旁边的人“哄”地一下笑了,探究的目光在“关师兄”身上扫来扫去,目的不言而喻。
“你个牙尖嘴利的小贱人,我是你表哥的师兄,他在我面前都不敢放肆,凭你也敢骂我?”关师兄自以为潇洒的形象荡然无存,脸上凶相毕露,总算让人看清那不是面具。
“贱人骂谁?”
“贱人骂你。”
叶灵蕖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这方法用在反派身上似乎屡试不爽。“某些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是贱人,主动接茬儿了。”
“你他妈敢骂我。”那个“关师兄”知道自己被坑了,越发恼怒。
叶灵蕖看着他那个蠢样子,憋着笑摇了摇手:“这位‘关师兄’,你这可是诬赖我了,我可没骂你。”
“关师兄”一愣,“那还不叫骂?你还想咋样?现在知道怕,晚了。”
叶灵蕖撇撇嘴,“我没啥意思,我的意思是:第一,你是我二哥的师兄,却不是我师兄,我犯不着看你脸色行事。第二,那骂人话是历史上一个有名人物说的,你要非说是骂你也是她骂的,不是我骂的。第三,我说的是‘有些人’,又没指你,是你自己非往自己身上安,就是你自己找骂,怎么能叫我骂你呢?”
那个“关师兄”脸上更懵:“哪个名人?”
“‘关师兄’,这位叶家妹子说的是苏东坡的妹妹苏小妹,讲的是苏轼与佛印的故事,这样说来,她还真没骂你。”一个清脆软糯的女子声音轻轻在大家身后响起,一时解了“关师兄”的尴尬。
“关师兄”和容青水乍一听这声音,两人都露出喜色,齐齐转过身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正从内堂中款款而来。这姑娘五官精致,穿着一套绿色的衣裙,如一股春风,飘出屋门。
“师妹。”“师妹。”
“关师兄”殷勤地迎上前去,容青水迟疑了一下,把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只打了声招呼。那姑娘出门来,眼睛就没离开过容青水,把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脸色一黯,默默低下头去。
这些细节叶灵蕖都看在眼里,悄悄凑到容青水跟前,跟他耳语了一句。
容青水先是一愣,然后脸露喜色,神情一阵轻松。
那姑娘礼貌地和“关师兄”打声招呼,径直来到容青水和叶灵蕖面前,“想必这位就是二师兄常提起的叶灵蕖妹妹吧,果然气质出众呢。”
“二师兄?呵呵呵……”一听这个称呼,叶灵蕖忍不住笑,她想起了前世人们对某个肥头大耳形象的称呼。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这样不礼貌,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唉,穿回到小女孩的身上,性子竟然也受了影响。
容青水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赶紧指着那姑娘,对叶灵蕖说:“老妹儿,这位是我师父的独生女,叫田灵珊。”
然后又对田灵珊一笑,介绍道:“师妹猜得没错,这丫头就是我老妹儿,叶灵蕖。”
“灵珊姐姐好。”田灵珊没有夸她的容貌,而是赞她的气质,能看出这是一个聪明但也实在的姑娘,让叶灵蕖心里便亲近了几分。刚才又看到她与容青水的神态,心理上又近了几分,赶紧施礼,直接用了一个比较亲热的叫法。
“灵蕖妹妹好。”田灵珊带着典型的南方女子的温婉,当真是笑不露齿。
“你们两个这样光叫名字,听起来倒真像姐俩儿了。”平时比较木讷的容青水见两人见面融洽,心里也高兴,破天荒地开了一句玩笑。
田灵珊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二师兄今天心情不错哦。”
难道说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会提升?叶灵蕖暗想。
那位“关师兄”见田灵珊对自己那样冷淡,却与容青水兄妹有说有笑,连称呼上都不一样,心里妒意上涌。
“师妹,你是要提前安慰安慰他,因为一会儿他可能就要哭了。”
“二师兄为什么要哭?”田灵珊虽然不喜欢这个关师兄,但也不好太给脸色看。
“因为我妹妹马上就要和他退亲了,你说他能好受得了吗?”原来他是关老二的儿子啊。一看这人的样子,叶灵蕖有点庆幸他家主动提出退亲了。
“二师兄,你……”田灵珊原本有些暗淡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一看田灵珊的神情,“关师兄”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光顾想着让容青水难堪了,忘了师妹一直对这小子好的事了。
原本知道容青水订了亲,两人都有顾虑,现在可倒好,自己把这障碍亲手给清除了。
“只是打算,还要看容家够不够诚意呢。”“关师兄”撇了撇嘴,试图往回拉一拉话,“以他家穷酸的样儿,估计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