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房殊的意图

房殊亡妻方氏才过世不久，众人都知他不是一个爱妻子的人。只是他们都以为他会装一装，哪里料到他竟连这层伪善面目都不装了，亡妻尸骨未寒，今日便带着女伴高调来到活动现场了。

彼时，房殊晃着红酒杯坐在吧台上，眼神有意无意的往贺相思身上瞟。旁人的窃窃私语，他全然不在意。自打贺相思发现那有意无意的绞着目光后，她抬起头来，自人群中寻找那束光源，二人视线交叠，他隔着一丛玫瑰花，向着她举起了酒杯，双目噙笑将浊酒一饮而尽。

贺相思旋过身去，手中的红酒杯晃了晃，眼底全是深意。

酒会继续，舞池曳旋。一侍从拿着一棵玫瑰花走到贺相思面前，他绅士弯腰，礼貌道：“贺小姐，这是房先生送你的玫瑰，愿你笑纳。”

喧闹的舞池突然寂静，男男女女的目光不觉全聚到她们身上来。贺相思面无表情的对着那株玫瑰。房殊起身走了过来，直走到贺相思身边，将他手上的红玫瑰取过来，递到贺相思面前：“鲜花配美人，贺小姐可收？”

人们一直称呼贺相思是贺姑娘，而房殊很例外，他直接称她为贺小姐。

宫以墨好整以暇的向这边望来，祝临风双手攥拳，太阳穴上的青筋根根绽起。

半响后，贺相思接过那株玫瑰，礼貌而不失温婉道：“谢谢。”

房殊脸上的酒窝越陷越深了。

华宴散后，贺相思跟着白云飞回家。路上，白云飞说道：“房殊不是好人，你不要与他太亲近。”

贺相思：“我知道。”

她想起方才收到的那株玫瑰花……

祝临风回到祝家时，只见大堂的灯是开着的。郭南枝坐在灯下包饺子，琴姨在灯下擀面皮，祝思淼在边上捡着细碎面皮屑玩，时而将那细碎面皮捏成兔子，时而捏成小花小草，真是可爱极了。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响，他仰头望去，当即撒开两只胳膊朝祝临风冲过来，拦腰一抱，奶声奶气道：“二叔，我们包了饺子，你要带婶娘回来一起吃吗？”

祝临风脸上的阴郁再加一分，对着孩子不好发作，只摸着他的头说：“你婶娘说过几天回来。”

祝思淼闻言，笑成了一朵太阳花。

祝临风再抬头，见着郭南枝。他艰难的朝她扯了扯嘴角：“今天辛苦你了。”

“我没事的。”郭南枝说：“我一点都不辛苦。”

琴姨在旁，又帮着郭南枝说了几句好话。直说的郭南枝羞红了脸，祝临风不好发作，只得将祝思淼推开，佯装上楼找母亲去了。

小楼佛堂中，祝老夫人白氏还在念佛。黄晕的旧烛光线洒在白氏惨白的脸上，瞬间叠加了她的苍老。他在门口停住：“母亲。”

白氏手中的佛珠顿了顿，僵侧着回眸：“你回来了。”

“嗯。”

“郭姑娘一下班便到家里头来了，包了好些饺子。你劳碌一天也累了，下去吃些饺子吧。”

白氏如此说着。

祝临风应了声好，便下楼去了。白氏转头看着神龛上的佛像，她木木地仰着头，望着神龛上的佛像：“求佛祖佑我祝家，功成名达。”

“……”

饭桌上，祝思淼在吃饺子。他连着吃了好几日的白水豆腐了，今儿难得吃了顿猪肉馅饺子，竟觉得是盘了不得的东西了。从前鲍参翅肚都不觉得珍贵的人，今儿竟觉得猪肉馅饺子是人间美味了，这个富户名门家的孙少爷，终于变成一个平凡人了。

饭后，祝思淼在四脚餐桌上写作业。他们家如今很穷了，债主三番几次上来，将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这张破漆瘸脚的四方桌，还是琴姨从她远房亲戚那里捡回来的。

琴姨说这是她们不要的垃圾。

而这些东西以前连当他们家垃圾的资格都没有的，如今却成了最宝贵的财产了。祝思淼这次终于知道——破产是什么意思了。

写作业的时候，他会不时遥望窗外的两个人。从前他们家的院子是十分好看的，只是债主上门将那名贵的花木都挖走了，是以从前丛林环绕的后花园，现在变成一个坑坑洼洼的荒地了。

祝临风将郭南枝带到河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祝临风忽然道：“今天辛苦你了。”

郭南枝：“我们之间不必这样见外的。”

祝临风双手撑在栏杆上，面上全是失落。郭南枝见他的模样，心中怜悯倍生。她忍不住朝他靠近，祝临风忽然道：“近来，我真的很累。”

郭南枝慢慢抬起手来，待看到那人的背影后，她却慢慢的将手收回来了。祝临风深深的叹口气，郭南枝踌躇一阵，蓦地双手环上他的腰，脑袋偏枕在他身上，祝临风一怔，只想将她推开。

郭南枝却越抱越紧，哽咽道：“让我跟你在一起吧，在你最艰难的时刻，我想陪在你身边！”

她抛却了所有顾虑和所有的教养，来跟他说这句话。

祝临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她的手猛地拽了下来：“郭南枝！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你想要就能要，想不要就能丢掉的人吗？从前我喜欢你时，你是不肯跟我在一起的，现在是怎么回事，同情吗？我告诉你，我祝临风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

郭南枝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祝临风：“你说话啊，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南枝没说话，只捂着嘴一味的在哭。

祝临风被她哭的心烦，没好气的在原地踌躇。郭南枝越哭越厉害，只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哽咽道：“从前是我不懂自己的心。”

“但我现在知道我的心了。”祝临风大声道。

郭南枝哭的没力气了，慢慢的蹲到地上。祝临风皱眉，烦躁道：“你别哭了，我很讨厌女生哭。”

她使劲的想把眼泪缩回去，可是怎么都做不到。祝临风无言以对，自顾自的转身走了，独留郭南枝一人在原地。待他走远后，郭南枝咬着唇，心道：祝临风，这次我真的是放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