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宫以墨求见贺相思
贺相思无惊无畏的看着房殊,这直溜溜的眼神更让房殊添多了几分喜欢。他拉过凳子,坐到她面前:“你这双眼睛长得真好看。”
贺相思笑了笑没有说话。
房殊摸摸她的头,起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贺相思想起年前自尽的方氏,临死都没能见他一面。她想,女人嫁给这样的人,其实是不幸的。
秋去冬来,眨眼间便到十一月了。贺相思卧床三四月,终于在这一天可以下床慢慢走动了,十一月的江城还是很暖和的,不似苏州,这个时候都已经有寒意了。
她不能走动的日子里,白云飞全权料理商行的事情,没让她操心。孟尝君的酒馆很热闹,每日都客来客往,那个叫豆子的小姑娘一声声的叫着孟尝君爹。
某日,孟尝君炖了猪骨汤来看她,她当时卧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那个叫豆子的小女孩聊天。问她娘亲去哪里了,她只说娘亲死了,问她爹是谁,她只说是孟尝君,贺相思想起身,奈何身子沉重,一动也不能动。
说话间孟尝君到门口,叫了声小豆子。他告诉她,楼下有很好吃的油角,让她下楼去吃。小豆子欢呼一声下去了,贺相思躺在床上,笑道:“我又不是老虎,怕我吃了你那小闺女不成?”
“她还是个孩子,怕扰了你休息。”孟尝君:“尝尝我为你熬的猪骨汤。”
贺相思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汤,孟尝君仿佛聊家常似的跟她说小女孩的事。那女孩是孟尝君的同乡堂姐的女儿,只是堂姐命苦,刚到那户人家没多久,丈夫就没了。
年前家乡闹了痨病,死了许多人,他堂姐也在这时候犯了痨病。临死前修书一封给他,求着他将那孩子收了,给口饭吃,能活下去就成。
他这才跑到乡里,将孩子接了出来。可怜的孩子,当下除了他,也是举目无亲的了。
贺相思听着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孟尝君不悦道:“你笑什么。”
贺相思:“笑人间无常。”
自打知道豆子不是孟尝君的亲生女儿后,她看小豆子也顺眼多了。常叫她来这边玩,小豆子也爱读书,孟尝君便让她在这一块读书了。贺相思的身子一日日好转,小豆子等人都十分开心。
这日小豆子穿了新的长衫跑到贺相思这来,见贺相思可以站起来走路了,更是开心。贺相思可以走了,却不能久走久站,很多时候还是要卧床休息。
但吃饭的时候,她是可以坐起来的。
十一月的天很爱下雨,一场雨后天又凉多几分。宫以墨是在一个烟雾蒙蒙的晚上走到贺相思家里来的,那时候她正躺在摇椅上,看着小豆子和绿烛围着火炉煨番薯。
宫以墨近来,消瘦狼狈了许多,衣服上都是补丁,头发里夹杂几根银丝,一瞬间沧桑了不少。
贺相思说:“坐吧。”
宫以墨坐在她对面,小豆子递给他一个番薯。他拿过来,斯斯文文的剥着皮吃。香喷喷的番薯,将他饥肠辘辘的肠胃温暖了起来。贺相思看着他:“宫总,好久不见。”
宫以墨:“我吃完这个番薯再跟你说话。”
“这是我托人从台山买回来的甜心地瓜,用蜂蜜浇在上头,那炭煨了,很是香甜。”
宫以墨边吃边说:“看我现在这样,你很得意?”
“我没得意。”
绿烛将一个剥好的地瓜放在小碗里递给贺相思,贺相思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挖着吃。宫以墨看着她:“真不知道祝临风喜欢你什么。”
贺相思吃地瓜的手一顿:“就凭你这不可一世的态度,我现在就能请你出去。”
宫以墨:“……”
宫以墨沉默了。他想起思诺,她已经饿的面黄肌瘦了。宫泠已经带着她母亲逃了,她说她的工资只能养活母亲和她,也是,现在的宫家只有她母亲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
来这之前他做了许多份工作,可是很少有地方要他,现在他只能在码头当苦力。
可当苦力能赚几个钱。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时候,恰巧这时房思诺又病了,他无计可施只能来找贺相思了。
他低下他不可一世的头:“我来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这一次?”
贺相思:“你要我怎么帮?”
宫以墨摩擦着双手,犹豫了许久后,才讪讪开口:“思诺病了,肺结核,医生说要住院,要三百块大洋……”
越到后面越小心。豆子闻言,转头问绿烛:“绿烛姐姐,三百块大洋是多少钱啊?”
绿烛用长竹筷翻着红薯:“可以买一座小院子了。”
豆子哇一声,后说好多钱啊。宫以墨低垂着脑袋,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讨到她面前的。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乞丐,对着大户摇尾乞怜的样子像条瘦柴狗一样。
“你怎么不去房家?”贺相思问。
一句话将宫以墨仅存的自尊都戳破来了,他怎么没去过房家。他去了,只是连他岳父岳母的脸都没看到就被赶出来了,他还去赌馆找房殊了,可房殊不但没借钱给他,还拉着一群伙计看他笑话。
他去找房殊借钱,房殊让抬张四方椅大赤赤的坐在他面前。他西装革履的在他面前抽着雪茄,吞云吐雾间,他说:“找我借钱可以,写下借据,再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便可以了。”
看戏的人将他团团围住,当成猴子一样,不少人还在笑话,说:“堂堂宫家的家主,竟到了这步田地真是可怜啊。”
“有多风流就有多落魄啊,想当初他也是让别人给他磕头的人。”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他小声道:“那也是你亲妹妹啊。”
房殊吐出一口白烟来,笑道:“从我娘肚子里出来的就我这么一棵独苗苗,我可没什么妹妹,宫少爷,不要乱攀亲戚啊。”
听着这些话,他愤怒转身。他去找了孟尝君,找了郭南枝可是他们都没有钱,不得已的情况下,孟尝君说:“不然我去帮你求求贺相思吧,她这人热心肠,我估摸她是肯借这笔钱的。”
宫以墨想着这到底是自己的私事,所以不想让孟尝君去开口求人,只能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