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絮羞的脸上飞上了红晕,斟酒起身,却不只对汪谦一人,“小女今日得救,全靠大当家的和各位管事费心,小女在这里谢过大家了。”连看也没敢看汪谦,但是她却能感觉到汪谦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了好几圈。
酒罢饭歇,孙高秀慷慨道:“周老爷一家就安心在寨子里住下,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有缺啥少啥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外头的生意有我照看,尽管放心,每月定会按时把账目交到家里。”
“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周家一家全靠大当家的扶持,还分什么你我,外头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铺面,劳烦大当家的费心了。以后也别称‘老爷’了,我虚长各位几岁,叫老周就好,”上官俭正对于这般麻烦孙大当家的已经十分不好意思了,哪里还要人送账目给自己看的道理。
“昨日匆忙,现下新宅已经收拾妥当,饭后我带你们过去看看,也省的一家人几处住着不得团圆。”孙大当家的说着举起酒杯。
一桌人酒酣饭饱方才罢休,孙高秀差人将上官一家送回新家去。
“以后就在这儿安家了,”上官俭正酒足饭饱后带着些许满足。
“好,好,都听你的,只要咱们一家人团圆,在哪里都是好的,”陆氏的情绪总算是好了一点。
“对了,絮儿,方才席间你也听到了,大当家的唤我周老爷,咱们既已出来,少不得改名换姓,以后对外咱就改姓周吧,愿祖宗不要怪罪,护我一门得以周全。”上官俭正心里还是愧疚的很,改姓这样的事实在不光彩,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先祖啊。可是眼下又别无他法,暂且保命罢了。
“女儿全凭爹爹作主,时候不早了,您和娘早点歇着,我先回房了。”上官絮说完行了个礼。
一家人住在一起的感觉十分温馨,以前每天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觉得娘太束缚自己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没人管着自己,自己却是又开心不起来。
也许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吧,即便什么都不做,在身边就足以温暖人心。
上官絮躺在床上,以后自己就是周絮了吗,新的身份,新的名字,自己也要开始新的生活。新的生活,就从改变自己开始做起吧,毕竟在这寨子里,没有谁是小姐,谁是指使婆子。
汪谦跟父亲走在回去的路上,“我看你对那丫头在意的很”,汪怀义不动声色观察着儿子的反应,这么多年虽然儿子虽然很少说心里话,什么事都自己扛,汪怀义很欣慰,也很心疼,感觉在母亲的事情上,一直亏欠了他,便尽力弥补,可是与儿子的关系始终仿佛有阻隔。
“嗯,还好”,这算是承认了,汪谦第一次见到这样知书达理,温柔如水的姑娘,与寨子上那许许多多的女人很是不同。
“那……要不要爹去提亲?”
“等等吧,周家初来乍到,想必是多有不习惯,来日方长,不急,”汪谦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那姑娘对自己怕是误会的深了。
天刚蒙蒙亮,周絮起床梳妆好,没有吉祥在自己身边,感觉失去了什么一样,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什么时候能够再相见。哎,算了,大早上的还是不想这些了。打起精神,想做些事。
周絮收拾妥当,打算出门看看,熟悉环境,也认认人,昨夜她就想好了,自己得迈出这勇敢的一步,扔掉那大小姐的样子。
先去见过父母,爹娘很赞成周絮的想法,既然住下了,总要帮寨子里做些什么,白吃饭总归是不好的。
以前家里有几间铺子,还有些祖产,如今全交由孙大当家的帮忙照看或处理了,银子不多,却也能保一家人这辈子可以衣食无虞。上官俭正治家极严,没有不良嗜好,在当下这样的世家中实属难得。
周絮从家里出来,街上照旧没什么人,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寨子,自己这辈子都将在这里,任四时之风掠过耳畔,凭百花之香拂过鼻尖。
“大太阳的,你在这里不嫌热吗?”
周絮回头,一眼撞进汪谦含笑的眸子。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怎的自己毫无察觉。
“汪大哥每日好像无营生可做,不会是在这寨子里以乞讨为生吧,”这是周絮能想到最狠毒的讽刺了。
昨夜想了许多,第一晚他说要自己做个“压寨夫人”,这事一直梗在她心里,所以想了个好办法,如果汪谦十分厌恶自己,不是就省了许多麻烦。
汪谦看着周絮,就像那炸毛的小猫,明明没什么攻击力,却要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
“你怎的知道,难不成前几日乞讨被姑娘撞见了,还是姑娘悄悄跟过呀,”汪谦决定逗一逗这只小猫。
“当然不曾,父亲自小教导,为人要正气端直,这等猥琐小人之行径,我才不会做,”周絮赶紧为自己辩解。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以乞讨为生呢?”
“你看,此时街上无人,田里却人影晃动,想必大家都是努力生活的,只有你,看起来像是懒散之人,无事可做。”
“我做的可都是大事,你想不想知道?”
“不了,汪大哥,我还想去找大家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你有可以养家糊口的营生自是好事,我比较着急,就不陪你了。”周絮打算去其他地方转转。匆忙行礼之后,没等汪谦把话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这寨子虽是小了些,但自给自足却是不愁的,转了一圈,周絮发现了许多新奇的去处,纺织、酿酒、铁匠铺子,一应俱全,难怪这里的人能够与世隔绝,却也生活的有滋有味了。
回到家中已经接近午饭时间,陆氏从前不常下厨,不擅厨艺,周絮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更不在行,不过吃饭,或者说评鉴厨艺,她倒是可以,从前总是和吉祥悄悄溜出去吃好的,陆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周俭正却是瞒的紧,被他知道,周絮少不了要被罚。
早知道周家初来乍到,多有不便,王婶早早来吆喝周家三人一同到饭堂吃饭。
这寨子里,每家都不单独开火,都是统一到饭堂吃,这是大当家的意思,要有福同享。
今日的菜色丰盛了不少,荤素都有,五香鸡,清炒茭白,还有几个不知名的小菜,色泽也好看,周絮觉得,自己以前可能对这里的饭有点误会,像今天的菜,就好得很嘛。
今天的饭菜周絮吃的格外香甜,不仅是因为菜好,还因为在饭堂没见到汪谦,以往有汪谦在,自己总免不了被他牵动思绪,吃饭都不得尽兴。
饭后,王婶擦着手走过来,“今天饭菜怎么样,还合胃口不?”
“色香味俱全,十分可口,您辛苦了,”周俭正也特别满意。
“过奖过奖啦,我看絮姑娘也是个吃惯了好饭食的,不如在厨房帮个忙,也省的每日无事可做,觉得烦闷,姑娘觉得呢?”王婶笑呵呵地说道。
“好呀好呀,我正想帮大家做点活计呢,我不娇气的,有事您尽管吩咐我,不过,我可能做得不好,您别嫌弃,我学的来的,”这个提议简直和周絮的想法不谋而合,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帮忙做些什么,今日也是看到这般香甜菜色才恰有此意。周絮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与她也是“不谋而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