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周絮连汪谦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孙旺了。自从与汪谦汇合了之后,周絮每天的事情就像是药童的日常一样。
磨药,煎药,热药,以及看着某人喝药。她虽然也想给汪谦帮些忙,可是汪谦总是一个人承担下这一切,周絮根本没有担心的机会。
每每问到汪谦事情的进展,汪谦说的都是这里也好,哪里也好,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一点变坏的迹象都没有。
周絮终于等来了,汪谦的那句,“事情办妥了,我们回去吧。”
不是周絮急着回寨子里,是她实在觉得汪谦每天这样没日没夜下去会熬坏身子,何况他现在也还伤着,他好像根本忘记了自己也是个伤员一样。
在这几十天里,周絮觉得每一天都无比漫长,她就像个留守的孩子,等着她的夫君带回各种各样的消息。
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周絮简单的收拾好行囊,没什么东西,都是这些日子为了日常生活的置办的小物件。
等到坐车的时候,周絮突然想起来,“旺兄弟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周絮看着眼前除了车夫,只有自己和汪谦了。
“他等等再回,或者不回了。”
“为什么?他怎么了,我还没哟向他好好道谢过呢,之前夜里来寻你,多亏了旺兄弟一路照料。”
“别担心,先上车,路上我慢慢和你说。”
周絮觉得有些不安,寨子里接连失去这么多兄弟,汪谦此刻是强装镇定吧,“好”。
坐上了马车,二人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这连日来的纷争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近日的各种场面一点点的从眼前晃过,汪谦突然间觉得,人生不过也是大梦一场罢了。
“孙旺是因为寻到了亲人,眼下应该不会回寨子里了,等他把这边的事情安顿好了,他答应会回去看大家的。”
周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天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怎么失散了这么多年的亲人突然就找到了,还是在这种时候。
“大当家的对他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处处保护着,这次也是一样,只是看他年纪小,少不更事,不忍心他参与到这世俗争斗中来。”
可是他偏偏参与了进来,孙高秀其实一直也在帮他找寻家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结果,汪谦接着说,
“后来没想到,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为何这么说?”
“他偶然间跟我提起,觉得府衙眼熟。我当时没怎么在意,后来再去报告情况时,突然听见了几个师爷间的谈话,正说到从前走丢的孩子,后来便没有了悬念,果然是孙旺。”
“他能找到自己的家人真好,也算是了了大当家的一桩心愿了。”
周絮回过神,突然问道,“那几个兄弟呢?不和我们一起回寨子里吗?”
汪谦看着周絮,觉得真是个担心所有人的小操心鬼,“已经先安排他们回寨子里养伤去了,我把大当家的在泊嵩县的事情处理完,咱们才起身的。”
汪谦顿了一下,“以后不会再来了。”因为这里有太过悲痛的回忆,让人不愿意再回想起。
汪谦是在安慰周絮,想让她尽快忘掉这里的不愉快。他担心周絮会因此心悸,他不想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任何不愉快的东西。
所以汪谦才选择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自己心里,扛在自己肩上,不让周絮受到一点俗事的侵扰,他想,给她最好的保护。
汪谦和周絮接上了王婶一众人后一起回了寨子,寨子里的人早已知道了这个噩耗,自发的在山脚下迎接着马车。
汪谦率先捧着孙高秀的牌位下车,人群里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这是一辈子拼了命保护大家的人。
孙高秀的葬礼安排在汪谦等人回到寨子里的三天后,也是在这天,汪谦成为了这寨子里新的主人。
在大家热切的目光的注视下,在大家的殷切希望下,汪谦接下了这个担子。
他要完成大当家的未完成的遗愿,为大当家的报仇,为寨子里的乡亲父老开辟出一条光明大道。
他将穷尽一生,只为这片土地,这群可爱的人。
汪谦觉得最近周絮变了很多,如果说在泊嵩县的那些日子里她已经改变了许多,现在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每天不是抱着书窝在床上,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
已经逐渐入了夏,周絮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会因为天气、季节变化而感慨伤怀的千金贵女了。
“你出来下”
汪谦看着埋头书案的周絮,“我现在没空,有事直接说吧。”
汪谦无奈的笑了,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小媳妇儿认真起来还真是八匹马都拉不动的性子呢。
“你再做什么这么刻苦呀?”
周絮突然蒙住了手里的东西不让汪谦看,“等等你就会知道了。”
汪谦摸着周絮的头,“好,等絮儿展示给我看。”
汪谦现在觉得周絮才是真实的周絮,不再是以前那个处处小心谨慎,动不动就行礼文问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了。
对于周絮这样的变化,汪谦看在眼里,可是周絮好像自己都没有发现。
“你喊我做什么呀?”周絮蹦跳着出来,能看得出她此时心情很好。
“你看哪里。”
周絮顺着汪谦手指过去的方向,看到了一座座矮墙围的方方正正的,“这是做什么用的?”
周絮说着已经朝那里走了过去。
“我答应过你,要给你养小猪的。我还记得哦。”汪谦宠溺的看着周絮。
周絮自己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可是我不会养怎么办啊?”
“担心什么,你有相公嘛。”
周絮突然发现,这个人还真是家里家外两副样子,在自己面前总是什么不中听不守礼的话都说的出来,在外面可是一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样子。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不信啊。”
“信,只是发现你好像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嗯,在家里和在外面,有些不一样。”
“傻丫头,在外人面前自然是礼仪周全,在你面前当然不同,你是我的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