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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南国虽然算不上四季如春,但却常年没有见过雪。

从小到大在南轲的印象中,她就没有见过雪的踪影。小时候她不止一次幻想过雪的模样,每次听二哥对雪的描绘她都十分向往。

她也曾埋怨过二哥,为什么不能把雪带回来送给她呢?

二哥说雪花极其脆弱一触即化,无法护在掌心更无法拥在怀中。

所以若是想要看的话,那就只能去它所存在的地方。

等到逐渐长大时,南轲便渐渐忘记了幼时如此向往的东西。在得知要嫁往冀朝时,她却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我要去看雪了……”南轲望着平静的湖面,神情似湖面般没有丝毫波动。

辰沛站在柳树旁,他看着南轲的背影,眼里满是细碎的哀伤。

关于南轲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他嘴角轻轻勾了勾,“是吗,那也算是圆了一桩心愿呢。”

南轲低头笑道,“当然了,我这一辈子活得很肆意,很多心愿都可以实现,除了一样……”

“哪一样?”

她咬着唇,随即拼尽全力的挤出灿烂笑容,回头道,“不告诉你。”

辰沛轻轻的抿嘴笑着,极尽珍惜的看着眼前之人,“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再过几天我就要跟着冀朝使臣一起去冀朝了,在临行前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为了夜长梦多,冀文帝便命令使臣此次出使南国直接将南轲给带会来,所以南轲能留在南国的日子屈指可数。

辰沛温和问道,“不知公主要送给属下什么东西呢?”

南轲从怀中慢慢的拿出了一个玉簪,她笑道,“这根玉簪……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辰沛会意一笑,这根玉簪是当年南轲嚷嚷着要送给他的那根,只不过最后还是被他给拒绝了。

南轲赌气的嘟着嘴,她埋怨道,“本来当时你拒绝的时候,我还想着这辈子都不会再把这个东西送给你,就让你后悔去吧。但是时至今日我想了想,我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送这根簪子的人,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再送你一次。如果这次你还是拒绝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下一次了。”

辰沛慎重的从南轲手里接过,“你是这辈子第一次送这个礼物给我的,也会是最后一个,我一定会好好爱惜。”

“第一个可以、最后一个就不必了。”南轲咧嘴笑了笑,“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幸福,你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我将这根玉簪送给你并不是为了对你进行制约,而只是想要完成自己心里的一个念想罢了。”

辰沛抿了抿嘴,“好。”

他嘴上应着,但却并不想要忘记南轲。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辰沛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

辰沛现在心头只觉得不甘,他怨恨自己的无力,若他能够再强大一些,若他能够想出办法应对这个情况,那这一切就不会是如此这样。

他现在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南轲离开,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

南轲尽力的笑着,她不想最后留给辰沛哭哭啼啼的印象,这不适合她。

即使在最后,她也想自己能够用最灿烂的笑容来做告别。她可是宫人们口中没心没肺的七公主啊,这样的道别是最适合她的。

到最后南轲还是没有忍住,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得快些回去了。你也知道长姐她这个人可凶了,我若是一直……一直在外玩的话,她可是会生气的。所以……所以就到这儿吧,我也该走了。”

辰沛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簪子,装作没有看到南轲颊边划过的泪珠,“是啊,公主您平日里最怕的就是长公主了,现在确实也不早了,也应该……应该好好回去了。”

“嗯……要回去了。”南轲喃喃的重复着,她突然转身背对着辰沛,“你也赶紧回去吧,不要留在原地看着我、也不要回头。我们俩已经不同路了,所以各自回去吧。”

“好。”

南轲张了张嘴,喉咙处有一丝哽咽。她深吸了口气,尽量将哭腔压低。

她笑道,“不准骗我哦,我可不是好糊弄的。”

“好。”

“那走吧。”

南轲咬着牙,袖中双手紧握,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这是无法改变的结局,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尝试着去面对。

整场对话下来,俩人都丝毫未提数月后被这场意外截胡的婚礼,那只属于他们俩的婚礼。

他们还似从前那般说着,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似乎说完这声再见之后他们还能像从前一般想见就见,似乎他们只是挥了挥手而已还可以再回头。

但越是这样他们心里就越清楚,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一段时间,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是的宫中一片死寂。

南王后像是自暴自弃一般,连日来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若是不提醒她的话,她可以一天不吃饭、不喝水。

面对这个景象南宁实在是有些头痛,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父王整个人都神情憔悴,而母后则直接是什么事都不管了,整天都只是呆呆的坐着,别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南轲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这行程本就仓促,如今样样准备也只能尽量去做。

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南宁一个人身上,她每天都恨不得能长出三头六臂来处理这些事情。

南宁一手撑着头按压着太阳穴,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有些吃不消。

南轲此次随冀朝使臣回冀朝,走的是和亲的路子,这要凑的随礼和嫁妆倒是已经勉强准备好了。

而这礼仪的话,入了冀朝随的就不是南国的礼了,到那时自然会有人进行教导。

如今最关键的是人选。

南宁忧虑的揉着眉心,以三妹这件事来看的话,这冀朝皇宫实实在在不是个好去处。但如今七妹却不得不去,她也只能尽量为七妹好好谋划一下了。

依七妹这鲁莽的性子估计这一入宫就会得罪不少人,冀朝太子又是个不中用的,到那时就算他有心想要维护七妹,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所以这带去冀朝的人自然是要好好挑选,七妹身边的那个灵儿……虽然确实是个忠心为主的,但是却是个即懦弱又无主见的。最多只能是不给主子惹祸,但却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南宁思来想去发现南轲身边竟没有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这倒是让她愁坏了。

此时灵儿还在殿中为南轲收拾着东西,这一去冀朝估计此生就再也没有可能回来了。一想到南轲的遭遇,灵儿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抽抽搭搭的哭着,不一会儿整个眼睛都给哭肿了。

南轲摇了摇头,她上前安慰道,“哭得这么凶干什么,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成亲呢。”

南轲用袖子擦了擦灵儿脸上的泪珠,一开始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很难接受。

但是随着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心里却越加平静了起来。

时至今日她宁愿相信冥冥之中一切已经注定,她这次前往冀朝可能是三姐的指示。

三姐的离世可能并不是身染恶疾这么简单,她不会相信冀朝皇宫的那套说辞。

既然她去冀朝的事情已经注定,那她就要好好查查三姐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死,还有那个废物太子为什么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保护不了。

南轲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灵儿便哭得更凶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哭得更起劲了?”

南轲从灵儿的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她抖了抖随后将一整张手帕都糊在灵儿的脸上,她尽量有模有样的将灵儿脸上的泪痕全部都擦干净。

她这举动绝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要好好的将灵儿的脸擦干净而已。

虽然这动作可能没这么得体,但是这效果确实显而易见的。

灵儿眨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她愣愣的看着南轲,显然是被南轲刚刚的举动给惊讶到了。

南轲将手帕揉成一团又塞回了灵儿怀中,“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别藏着憋着。”

灵儿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手帕,随后抬头看向南轲。

过了好半晌,她才开了口。

灵儿哀求道,“公主……您这次去南国请一定要带上奴婢,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公主的。”

南轲原本就没想着要把灵儿留在南国,她即将要去的那个地方对于她而言人生地不熟,并且去了之后这辈子都再也回不了南国。

若是让她独自一人前往的话……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南轲想了想,开口道,“可是灵儿……你父母不是不希望你再回冀朝吗?”

当年灵儿父母来到南国后便立誓此生再也不会再回冀朝,并且还命令子孙后人世世代代要在南国扎根,永不回冀朝。

可如今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念,她难道就要灵儿违背父母的命令吗?

灵儿温柔的笑了笑,她握着南轲的手轻摇了摇头,“公主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奴婢相信爹娘若是九泉之下知道也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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